主帅挑拨离间,自己上司同对方交恶,底下的诸将又有谁逃得了?堂下诸将,有一个算一个,皆同甄五臣的显营颇有过节。如今甄五臣陡然间被挑拨为副帅,自己转眼间便要受其所管辖,如此自己又岂会有好下场?
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为了自己利益,诸将自是不肯屈居仇敌之下,当下便纷纷嚷嚷了起来。
张令徽见状也不出言阻止。
待到诸将嚷嚷得半晌,张令徽这才压了压手,示意诸将收声,然后转头对着刘舜仁开口道:“此事刘将军亲眼所见!还请替某家转禀郭帅一声,并非末将不愿,实在是乾显大营诸将皆不愿屈居甄五臣之下。”
刘舜仁稍一沉吟,这才开口道:“军令如山,又岂是张将军一句营中诸将不愿便可支吾过去?”
张令徽心下大急,便开口道:“既是如此,且容某家连夜赶去面见郭帅,一陈利害。”心下却想道,常胜军中,自己同甄五臣一向不相上下。如今四军大王属意于彼,自是甄五臣这货早早便做了手脚,下了血本。甄五臣有钱,自己又何尝没有?大不了倾家荡产!
刘舜仁自然明白张令徽的心思,便朝张令徽摆了摆手,开口道:“实话说与张将军,此非钱财之事。”
停得一停,刘舜仁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朝张令徽开口道:“张将军可曾对四军大王口出怨愤之言?”
自郭药师率军投了萧干,常胜军便同奚兵混在了一处。然则奚兵乃萧干嫡系,其待遇又岂会与常胜军同?平日里吃力不讨好的脏活、累活,乃至于送死的活计,都是常胜军在干。粮草、军备、器械也是得奚兵先挑选一番,剩下得才会轮到常胜军。便拿战马来说,奚兵老早就是一人双马、三马了,反观常胜军上下,除了郭药师亲领之乾营外,其余驻营犹自多为步卒。
如此情形,非只张令徽,便连甄五臣、刘舜仁等人,时常也对萧干有腹诽之意。
只此话由刘舜仁说出,却似乎另有深意。张令徽便压低声音开口道:“可是甄五臣于四军大王跟前进献谗言?”
刘舜仁闻言,便抬头看天,只装做未曾听得。
张令徽见状又如何醒悟不过来?当下勃然大怒,抽出腰间佩刀,恨恨地砍在面前案几之下,开口喝道:“贼子可恨!竟然使出如此下作手段。”
又转头对着刘舜仁开口道:“某家有腹诽之意,甄五臣又何尝未曾?依某家之意,这副帅之位,宁可让刘将军得了去,也万不可便宜此贼子。某家这便前去求见四军大王,分说一二。”
刘舜仁赶紧止住张令徽:“在下率领之岩州大营已为四军大王留于蓟州,如今麾下只得数十亲卫,又如何敢奢望这副帅之位?且此事实为机密,四军大王从未宣诸人前,唯有郭帅得知一二。若是张将军于四军大王面前分说得此事,岂不是陷郭帅于不义?”
如今甄五臣已有了萧干支持,自己又如何敢再开罪郭帅?张令徽听得此语,也唯有底下头来,良久之后,这才拉着刘舜仁的手开口道:“若果贼子得此副帅之位,只怕非只某家,便连乾显大营诸将也难逃一死。郭帅既对某家有回护之意,不知可有良计,能助末将逃得此难?”
刘舜仁便看向堂下诸将。
张令徽会意,便挥手命诸将推出,又将亲卫全数驱赶出去,这才对着刘舜仁开口道:“此事出君之口,入某之耳,断然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还请刘将军赐教!”
刘舜仁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道:“四军大王之所以有意于常胜军中增设副帅者,便是欲要常胜军上下有所统属,以便为其出力。若是事与愿违,增设一副帅反倒引得两营内讧,四军大王岂会再有此意?且郭帅亦能乘机说话。”
此话有理,然则内讧之事非同小可,动则有丢命之虞。想了想,张令徽便开口道:“只此事妥当否?”
刘舜仁笑了笑,开口道:“若是杀伤颇多,自难收场。何如将声势铺张起来,只咋呼,却休要主动动手?”
这个可以有!若是装出两营内讧的模样,却只虚张声势,不实际动手。如此即便追究起来,也丢不了性命。
刘舜仁见得张令徽颇为意动,又于一旁补刀道:“张将军且请放心。只要未曾有过多杀伤,即便四军大王欲要治张将军之罪,亦有郭帅于一旁周旋。”
张令徽想了想,若是果然让甄五臣夺了副帅之位,只恐临战之时必然派自己同乾显大营前去送死。既然迟早是死,何如放手一搏。且此事尚有郭帅周旋,未必便能要了自己脑袋。犹豫了半晌,便终于下定了决心。
待到张令徽千恩万谢的将刘舜仁送出了军营,眼见着张令徽领人回转,刘舜仁一转身边钻入了甄五臣的显州大营之中,照旧还是这番作为。
正如张令徽一样,甄五臣也是宁死也不肯屈居张令徽之下。甘冒风险,同张令徽的乾显大营做出火拼之势,期得四军大王改变心思。
见得两营剑拔弩张,各有内讧之意,刘舜仁心下大喜,庶几未误得郭帅之事。
如此自能助得郭帅于中军大营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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