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忙侧身避开,刘万根步步紧逼。 “刘万根,你再这样,我叫人了!”王氏气急,低喝道。 “好嫂子,你叫吧,兄弟巴不得呢!”刘万根有恃无恐,“兄弟可不怕丢人。” 正躲闪着,院门吱嘎一声,伴随着清脆明亮的童音,“娘--”“大嫂--” 院内纠缠的两人一惊,忙错身闪开。 差点被刘万根轻薄的王氏听见孙梧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欣喜不已,“回来了!哟,二丫也来了,快进屋喝茶。” 孙梧桐和二丫看着院里的面色各异的两人,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大嫂,不喝茶了,梧桐忘了带绣棚,我陪她回来拿。”二丫虽然比孙梧桐长一辈,但两人差不几岁,平时常常在一起玩。 孙梧桐看了看刘万根,故作天真无知的问道:“娘,你们在干嘛?” 王氏脸上飞了两朵红霞,“你刘叔路过咱家,讨口水喝。”刚才院里的事情她可没脸和小辈们说。说完她趁人不注意在刘万根脚上狠狠碾压一圈。 刘万根疼得龇牙咧嘴,却不忘在王氏耳边小声说,“嫂子,兄弟晚上再来找你,可千万记得给我留门。” 王氏听得心头猛跳,又庆幸孙梧桐和二丫已经进了屋,没有听见刘万根的话。 孙梧桐和二丫取了绣棚手牵手走了,走之前二丫还特地到王氏屋里和成哥儿玩了一会,告知王氏,晚上孙梧桐就留她家和她作伴。 透过窗户上的油纸,看见两个女孩模糊的背影,王氏内心惊惶不定。孙鸿每次上山都要呆个两三天,孙梧桐去了二叔公家,就剩她和儿子在家了!想到刚才刘万根在她耳边说的话,害怕得不得了。 这时候,她又想起了王老娘说过的那些话。 想了许久,她终于开始收拾包袱,打算带着成哥儿去旁边村的远房表姐家住一晚,顺便让姐夫跑一趟,给她娘捎句话。 刘万根既然今天敢来孙家,敢说那些话,并不是她躲躲就能躲过去的,那是个有名的二流子,周边村子被他祸害的女人随便打听一下就有五六个,他专挑家中无人的寡妇或是男人长期不在家中的小媳妇下手,一旦被盯上,就犹如跗骨之蛆,无法摆脱。 孙梧桐并没有在二丫家住,她从刘万根和王氏的异样中看出了端倪,当天她就央了孙柏家的大郎和她一起上山去找孙鸿。 山高路滑,他们到达道观里已过中午。孙梧桐正跟着道长在练剑,听孙梧桐说了家中见闻,立时跟道长道别,匆匆下山。 回到家天已经黑透,家中无人,问了邻居才知道王氏带着孙成去了隔壁村亲戚家。叔侄二人点着油灯,热了馍,就着咸菜吃过晚饭。 临睡前,孙梧桐拉住孙鸿道:“三叔,今晚我与你一处歇,娘今儿出门蹊跷,那刘万根要晚上还来咱们家可怎么办?” 孙鸿冷笑,“他要敢来,叫他有来无回,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因孙梧桐年纪小,也没那么多避讳,孙鸿也不放心她自己睡,就去抱了被子,两人在他屋中歇下。 “三叔,你可警醒些。”孙梧桐还是不放心,当时刘万根自以为很小声,可她却是听到了他说的话。 “知道,你放心睡,有三叔,别怕。” 孙梧桐躺在炕上,很安心,却睡不着。她今天去了道观才知道,原来孙鸿一直跟着道长习武,且他天生神力,是习武的好苗子。 子夜时分,屋外的叫嚷声吵醒孙梧桐,她就着窗外透进的淡薄月光,发现孙鸿不在炕上。批了衣服走到门口,见院中孙鸿脚底踩着一个人,那人正连连求饶,正是白天来过的刘万根。孙鸿又踹几脚,打开院门,提起软鼻涕似的刘万根,将他一把扔出去。 “叫他来,来一回我打一回。”孙鸿进屋,见孙梧桐正站在门口,“睡去吧。” 孙梧桐看着没事人一样的三叔,担忧了两秒,“他不会报复我们吧?” “报复也不怕,你和成哥儿以后出去小心点,别去无人偏僻的地方。”孙鸿并不将此事放在身上,刘万根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浑人,没什么可担心的。夜深露重,他也困了,和衣倒床上很快睡着。 王氏是第三天早上回来的,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王老娘、王二哥和一个陌生的婆子。一行人来就进了屋,孙梧桐忙跑到地里去叫孙鸿,顺便去了一趟到二叔公家里。 叔侄俩匆匆赶到家里时,王氏已经收拾好几个大包袱,院子里放着一对箩筐,里面放着俩装得满满的口袋。 “大嫂这是要干什么?”孙鸿扫一眼院子里东西的走进上房,孙梧桐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看到那两个箩筐,蹦蹦跳跳的过去翻了翻。 见孙鸿质问的口气,王氏并未露怯,自她嫁入孙家三年来,眼前的叔侄俩一直都是沉默的任她打骂,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三叔回来的正好,有些事情我今日与你说明白了家去。”王氏淡淡开口,“我收拾好东西就回王家去,以后都不回来了,成儿是孙家人,我就留他在孙家,不带走。”她还是有些开不了口,并没直接说改嫁的事情。 “你回去,为什么要把孙家的东西都带走呢?你把粮食都挑走,我们吃什么呢?”孙梧桐故作天真的问道,她抱起独自在炕上玩没人搭理的成哥儿,不动声色的走到孙鸿身后。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王老娘喝到。 孙鸿斜斜看了王老娘一眼,那眼神犀利宛若实质,看得王老娘心头发凉,“王大娘,我们孙家还有人,管教孩子的事情就不用您代劳了。” “大嫂要改嫁,我们不拦你,只是孙家的东西却不能让你都带走。”孙鸿说道。 见话已说破,王氏也不再遮遮掩掩,“我是要改嫁,可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能不拿。” 孙鸿挑眉,不置可否。 “对,现在是春花当家,家里的东西都归她处置。”王老娘在一旁帮腔。 “她都决定改嫁了,还处置孙家的东西?王姥姥,您是在说笑话吧!”王老娘的贪婪让人厌恶,孙梧桐被恶心的受不了。 王氏皱眉,这是怎么了,平时面团似的俩人,今天怎么突然变了样子? “大嫂的衣服用品,自然是可以带走,但孙家的粮食,却不能给你们王家。”孙鸿开口。 “粮食也是我幸苦种出来的。”王氏叫道! 王老娘嚷道:“还有嫁妆!” “你平时根本都不下地!”孙梧桐大叫,她的声音有着女童特有的稚嫩和尖细,比王氏的声音更有穿透力。“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嫁妆,嫁来时不过一卷铺盖几件衣裳,倒是我娘的嫁妆都被她用光了!” 魔音贯耳,众人微愣,王家人顿时就尴尬了。 还是王氏反应快,她冷笑道:“今年春耕,我忙里忙外,整个小北村可是都看见了。”她聪明的没有提嫁妆的事。 孙鸿道:“院中的粮食,你可以拿走一半,省的你觉得我们孙家欺负你一个女人。” 王二哥早就急不可耐,“小妹,跟他们墨迹什么!”他们人多,该搬东西搬东西,吵架根本就没必要。 经这么一提醒,王氏也想通了,横竖他们只有两个人,哪里拦得过来? 顿时没有人理会孙鸿叔侄,开始忙着搬东西,孙鸿剑眉一挑,挽了挽袖子。孙梧桐见他要动手揍人,忙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不可,再等等。” 等什么?等他们把东西搬走了再收拾他们吗?孙鸿面露疑惑。 院门外突然有了动静,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快速走了进来。 “三郎,怎么回事?” 原来是孙柏和族长带着一些族人过来了。 “王氏要改嫁,想搬空我们家仅有的粮食。”孙梧桐快人快语,声音洪亮。 王氏几人不约而同的狠狠瞪了孙梧桐一眼,小丫头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族长,我不过是带走我的嫁妆和应得的!”王氏冲族长说话还是很客气的。 孙氏族人一听,愤怒起来。族长冷笑道:“老头子我活了这把年纪,还没听说哪家寡妇改嫁还带着夫家的财产。” “不过是欺负我年幼!”孙鸿冷笑。 族长见孙鸿不是糊涂人,问道:“三郎打算如何?”决定先在一旁看他们如何自己处置,待处理不了他再帮忙。 孙鸿冷冷看着王氏,“我还是那句话,院中的粮食,你可以拿走一半,省的你觉得我们孙家欺负你一个女人。” 见王氏愤怒的瞪着他,孙鸿又道:“如果你不想要,都留着给成哥儿也行。” “您也不想想,家里都搬空了,成哥儿吃什么?虎毒不食子,您这算什么!”孙梧桐见缝插针的补刀。 王氏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她本来不打算打孙家的主意,可架不住王老娘在她耳边嘀咕一夜,她也担心这样做儿子以后没饭吃过得苦,但王老娘却一遍遍跟她说孙老汉肯定给孙鸿留有私房,而且他们只卖俩亩好地,剩下四亩多地产出够成哥儿用了,毕竟孙家现在就他一根独苗,孙鸿还能不尽心尽力? 见王氏似有话说不出来,孙梧桐冷笑,“莫非您以为我们还有私房银子,可以买粮给成哥儿吃?” 王氏目光闪烁,仍没答话。 见自己猜对了,孙梧桐看着怀里的孩子,觉得实在可怜。“我们有没有私房,您每个月都翻过我们的屋子,难道不知道?要有私房钱,我们至于过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 “你真恶毒,连自己的孩子都想饿死!”孙梧桐不介意在王氏的心上再撒一把盐,“不过,我们孙家,可是不答应的。” 听了孙梧桐的话,王氏突然有些后悔轻信了王老娘的话,自己老娘是什么德性她怎么就又忘了呢?想到以后成哥儿的日子会过得更加的穷苦,心痛如绞,捂着胸口在炕沿坐下。 “还不拿着东西快滚,别脏了我们的眼!”孙柏喝到。 见来了这么多人,王老娘悔的肠子都青了,都怪看轻了孙梧桐那死丫头,居然跑出去通风报信。他们今天做的事情本来就是欺负孙家只有三个孩子,粮食拿走,两亩好地卖掉,孙梧桐卖掉,现在族长一来,她们没准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见还能拿到一半粮食,忙给儿子递了个眼神,扯起女儿就要走。却见孙梧桐突然扑到那个陌生婆子身上,婆子吓得尖叫起来,忙试图推开孙梧桐,拉扯间,孙梧桐从那婆子袖口里摸出几张叠着的纸,转身快速的递到族长手中。 王家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族长展开那几张纸,他识字,快速扫了一眼,脸色大变,他将纸上的字一一念出,是一张地契和一张孙梧桐的卖身契。 “好狠毒的妇人!”族长看向王氏,冷笑道。“你既然要改嫁,就不再是我孙家的媳妇,我回去就将你的名字从族谱中划去。梧桐再不喊你娘。”族长将地契递给被族人抓着的孙鸿,将那张卖身契撕得粉碎,扔到王氏众人的脸上。“孙家的东西,你们一针一线都休想拿走。” “那怎么行!我们还有嫁妆呢!”王老娘喊道! “哼,看来是非得要我们寻个□□不贞之类的由头把你沉塘才行?”族长看着王氏,淡淡说道。虽然族长也只是个农人,但年纪、阅历摆着,此刻气场全开,很是吓人。 那边孙鸿挣脱族人的手,冲上去对着王二哥一顿揍,王家人抱头鼠窜,顿时逃了个干净。至于他们和那牙婆之间如何纠纷,孙家根本无人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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