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看着她急剧抖动的肩膀，以及因愤怒而不断颤抖的面庞，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她的两片薄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很生动的酒窝也在笑。 面对这样一个笑容满面的女子，孔念心底却在微微发寒。她的目光中闪烁着狠毒妖异的光芒，令人感到莫名的战栗和恐惧，唯有躲闪和俯首才能稍作缓解。 看着她越走越近的步履，好不容易才散去的俱意又升上来了。 “你就站在那处，别走动。” 她突然朝她大喊。 看着念夫人对自己避如蛇蝎的目光，夏姬禁不住掩口而笑，锐利的眼眸直直盯着她，脚步却如她所愿止住了。 “我知你不会宣扬出去的。”她对着她笑着，语气却很肯定。 孔念眸子一沉，似乎被她猜中了心思，可面上的语气却不肯松懈半分。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她指着自己的胸膛，字字珠玑地说道：“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我日日所想就是怎样让将军弃了你，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你凭什么断定我会错过？” 夏姬垂下眼眸，望着平静的湖水，水波粼粼的双眼荡漾着一丝笑意，以及淡淡的嘲讽。 “就凭孔宁是你血脉相连的兄长，就凭你与他脱不了的干系，你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定然也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 孔念冷冷一笑，“女人如衣，兄弟如足。就算将来将军知道了你与我兄长的关系。凭你那精彩的过往，断然会将整件事情的过错加到你身上，即便真的牵连我兄长，相信将军到时候也会选择弃衣，而非断足。” 看着她在阳光照射下的侧颜，听着她如此天真淳朴的回答，夏姬轻抬素手，抿紧双唇，真心不欲去伤害她那颗稍显脆弱的心。 “念夫人，可否告诉夏姬，在你心里，你的兄长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问着似乎毫不相关的话语，问得孔念怔怔一愣。 “兄长在我心里是高大而又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从小自制力便比一般人强，他不靠父亲的权利，不靠门楣的光环，仅凭自己出色的能力便坐稳了现在的位置。一坐便是二十年，旁人根本无法撼动他的地位。他宠我若宝，抚育我长大，在我心里，他是我的兄长，更如同我的父亲。今天，若不是有人刻意勾引，我兄长绝不会做出这等的丑事。” 说到此处，她复又狠狠地瞪着夏姬。 “你对孔大夫评价倒是很高，孔大夫若是知道你这么看待他，他心中定然很高兴。” “我和我兄长的事与你无关，你别借机引开话题。” 夏姬扬眉一笑，又问道：“我若告诉你，是你最敬爱的兄长诱惑我做那事，你信不信？” “不信。” “我若再告诉你，你的兄长不仅诱惑我，还与你夫君的前一个夫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信不信？” 孔念一愣，脱口而出道：“少欢夫人？” 夏姬赞赏地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征楞了片刻，孔念反应更加激烈，细看之下，就连那眉毛都是颤抖的。 “你莫要强加罪责给她人！少欢夫人怎可能与我兄长有关系。”想到记忆中那个举止端庄的女子，虽时常轻皱眉头，脸上却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就连，就连…… 想起她牵着自己的手第一次进府的桃花灿烂，那样的美好女子，怎可能如她所述的放荡。 “你以为你与我这样说了，我就会闭紧嘴巴，不会将你的那些丑事说出去是不是？” 夏姬垂下眼眸，摸着自己如葱般白皙的十根手指，望着她明明底气渐弱，却依旧强撑的骄傲，冷然一笑。 “我自然阻止不了你的言语，只是夏姬作为夏府当家主母的身份，于情于理也不能任你做傻事。是以我必须提点下你，好让你明白一番后果。若是你听我说完这些，仍觉得无所畏惧，执意要做你想做的一些事，我便依你，更不会阻拦。” 孔念不欲听她的话语，蛮横地将她打断，质问她：“错事在你，你何以认为自己可以说服我？” 毕竟初生乳犊不怕虎，若不是立场相反，夏姬真有那么一刻觉得眼前的女子是那么可爱。 只是，她已过了像她这般天真无邪的年纪，无法在附和她的理念。 “念夫人，夏姬自嫁入夏府，一向规规矩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与将军出门的那次，将军当时也在场，是以不会对我有所怀疑。反而，是你的兄长因着你的关系时常出入夏府，借机进我房中。若不是他主动来找我，我与他如何相交？” 顿了顿，她又道：“你毕竟少不更事，对男人的尊严还把握得不够火候。女子如衣，兄弟如足，这话也不错。可若是衣服是自己的，手足是别人的，又当如何呢？人性都是自私浅薄的，况且你所谓的这个手足还欲抢他过冬的寒衣，一旦窗户纸捅破，将军与你兄长势必翻脸。翻脸之后，第一个连累的是你，还是我，你应当清楚。” “孔大夫出入夏府，借着的是探望你们母子的名义。若非你的放任，他怎会如此轻易的出入夏府。且因为将军宠爱我的关系，你在将军面前已多番诋毁我，你嫉妒我的名声，整个夏府怕是无人不知。若你真告将军于我，我则可以告诉将军，你因嫉妒我，于是趁着将军出府的时机，将自己的兄长招至府中，联合起来设计我、陷害我。你说到时候，将军是信你，还是信我？” “你，你……”孔念被她的一番话语气得脸色通红，说不上话来。 “将军与我多年感情，对我的品性很清楚，知道我不是那样心机的人，你想挑拨我与将军的关系，休想！” “你既如此信誓旦旦，又何以一脸慌张、惊慌失措的模样？”她步步靠近，逼近她，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那双本就显得妖艳的眸子，在阳光的直射下更是闪现着一道锐利的精光：“因为你很清楚，按照将军的脾性，你知道他一定会选择相信我的。” 孔念被吓唬得怔怔不动。 直到夏姬漫步走远，她仍旧立足在原地，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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