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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嘴皮功夫,自然就算十个军中出身的曹将军,都不可能敌得过久经后宫乃至前朝、那无数血雨腥风的口舌考验的贵妃娘娘。    于是,明明自觉占着道义正理,却总是被乐猗容三两句话间、便揪到漏洞、进而穷追猛打的曹将军,到了最后,已是被辩得无话可说,甚至就连自己内心,都按捺不住地隐约怀疑,是否他之固执己见,确实对人有失公允……    眼见着曹将军终于满脸僵硬,色厉内荏地闭紧嘴巴,兀自拂袖而去,乐猗容不禁微微一笑。    可待她心满意足地转过头来,却迎面对了上一张已然目瞪口呆、魂游天外的俊脸。    余光瞥见乐祒那明显带着戏谑笑意的微眯凤眸,乐猗容眉梢一挑,却是径自走到候立在旁的那表情复杂的管事面前:“老人家,可有方便我与哥哥们说话的地方?”    对于自家妹妹骤然颠覆先前形象的凶残爆发,乐祯虽然一时还有些无法接受,可当他被乐猗容的纤细指尖扯住衣袖时,还是下意识地顺从跟随。    如此,乐家兄妹三人,便干脆来到他们平素在大将军府内停留时居住的院落。    挥退旁人之后,乐猗容看着依旧眼神茫然的乐祯,只有无奈叹息:“大哥难道以为,天家后苑,会是什么好去处吗?”    乐家三子一女之中,唯独乐祯与乐宣的性格最为相似。    论起行军打仗,父子二人,都不愧为骁勇善战的个中好手,可说到权谋政治,这两位却是敏感全无。    尤其,乐宣好歹还有为官多年的经验教训,能够勉强补救,乐祯却是自少年时期来到边关,便一直生活在相对单纯的环境里。    向来信奉武力的以暴制暴的这位少将军,对于什么勾心斗角的阴谋算计,那简直是一窍不通。    此刻,被妹妹倏忽自揭黑暗内情,乐祯甚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不是说陛下很宠爱你吗?难道你在宫中过得不好?”    乐猗容与身旁的乐祒一瞬对视,达成共识后,干脆直接祭出猛药:“如果我真的过得很好,哥哥你觉得,现在我还会出现在这里吗?”    此后,乐猗容把先前自己告诉乐宣的那番说辞,重又对着乐祯完整吐露,辅以对于乐祯的思维模式更为熟悉的乐祒,逐一进行补充解释。    两人几番言语下来,算是彻底刷新了乐祯维持三十年的认知。    能够在军中坐稳少将军的瞩目位置,延续父辈战无不胜的辉煌功绩,乐祯自然不会是什么愚蠢之辈。    于是,被乐猗容二人插上了“政治”这根弦后,乐祯顿时恍如醍醐灌顶:“所以陛下不过因为边关战事连捷,便忌惮我们家,会因此功高盖主?    “就连之前那些私通北胡、暴露我部的补给线路、险些陷深入敌方腹地的大军、于万劫不复之境的无耻叛徒,也有可能,是出自陛下的手笔?    “甚至,他还为此迁怒无辜,放任容容被胡人肆意侮辱,当着满朝臣工的面,就受了那等委屈?”    想明白这些,乐祯几乎快要怒火滔天:“如此不顾大局的行径,难道该是一国之主所为!”    本性纯粹之人,大多自有一套价值观念,就如乐祯,于他而言,边关安宁,以及家人幸福,从来都是他不可触及的底线所在。    所以如今,发现当今竟然接二连三地戳中他的原则底线,乐祯的态度转变,甚至比当日初次知悉这些的乐宣还要激烈。    虽说乐猗容与乐祒的目的,本就是逐渐扭转乐宣与乐祯那过于盲目的愚直忠诚,以免事到临头,会重蹈乐猗容“噩梦”所显的覆辙,可若是因此矫枉过正,让乐祯钻了牛角尖,甚至表露异样,为人察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故而,乐猗容当即浅笑盈盈地半弯下身子,凑到乐祯面前:“大哥你别急嘛,事情没那么严重的!”    回忆着乐宣那日的逻辑,乐猗容毫不犹豫地开始对着这位,撒娇顺毛:“反正我现在离了京城,与你们俱在边关,碍不着他们的眼,想来此后,定是足以相安无事啦!”    &&&    许是觉得自家小妹毕竟是需要兄长保护的娇弱女子,乐祯并不欲在她面前多言其他,便以让乐猗容先去已经备好的院落收拾安置的理由,将人打发了出去。    对此,相信乐祒必定会继续搞定乐祯的乐猗容,当然无有异议。    于是,被引领至目的地的乐猗容,便独自对上了一个正局促不安地伫立此处的身影。    先前与乐宣一行分道扬镳时,乐猗容借口需要玲珑先行去替她准备一应庶务,命她继续跟随大部队前进。    可自知所为的玲珑,哪里会看不出来,乐猗容那是对她不满了?尤其,还是在对方当着她的面,就提及宫中琥珀的情况下?    故此,如今得知乐猗容到来,玲珑连忙第一时间端正姿态,等候在此——    “奴婢先前未经主子允许,便将主子的身体状况透露给二公子,实属不该,求主子恕罪!”    乐猗容当时故意对玲珑的行径抵触如斯,本就是稍作敲打,以便二人磨合。    所以,听到玲珑言语间的称呼变化,明白她已有所感后,乐猗容自是再没必要继续扮黑脸。    于是,彼此都有心缓和关系的两人,很快便达成默契,待到乐祒到来时,已是有说有笑,相处融洽。    听到玲珑对自己的新称谓时,乐祒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可等到独自面对乐猗容,他还是没忍住调侃:“容容这是抢二哥的手下抢上瘾了?”    与乐祒熟悉之后,这位表面维持的高冷形象,早已在乐猗容面前崩得丝毫不剩,只余下骨子里的恶劣本质。    所以,乐猗容反击起来,也格外无所顾忌:“明明是你送给我的人,怎么又好意思,说是我‘抢’的呢?”    两个人就着这个问题又拌了几句嘴,乐猗容才想起回归正途:“说起来,二哥你先前拖我后腿,是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出吗?”    “什么叫‘拖你后腿’?”乐祒轻飘飘瞥了乐猗容一眼,“难道今日结果,不合你心意?”    “当然不是啦!”    如此不知好歹的话,乐猗容哪有脸说?    毕竟,先前那一番争执到最后,可是直接以曹将军“逼迫”乐猗容立下军令状、以参与处理边关事务、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而结局的啊!    虽然过程简单粗暴,可单就结果而言,可是比乐猗容先前准备施行的潜移默化之法,不知快了几何!    “只不过,那个曹将军不是爹爹的亲信吗?我们这么算计人家,真的没问题?”    等那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乐猗容作了筏子,成为她日后光明正大地插手军政事务的由头,会不会气出个好歹来啊?    对于乐猗容如此担心,乐祒却是异常淡定:“没有‘我们’,只有‘你’。    “跟人吵架的是你,立下军令状的也是你。    “所以,这是你自己的问题。”    “是吗?”乐猗容呵呵一笑,同样淡定,“那你猜猜,如果我跟爹爹说,这些从头到尾,都是你指示我干的,爹爹会不会相信?”    乐猗容与乐祒的斗嘴,每每都是以如此平分秋色的彼此牵制收场,两人却总是乐在其中。    如同此次,若不是有人来报,言前两日去萧关视察的乐宣与睿王已然归来,乐猗容与乐祒的你来我往,还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打发走来人,乐猗容突然想起一事:“你查过了吗?此番睿王随从,确实都一直全员齐整地随着大队行进?”    乐祒知道乐猗容沿途都没忘纠结先前在别院临行之事,可他所得回馈,确实并无问题。    因此,他也只能将其归结为乐猗容忧心家人安危,以至太过敏感。    得了乐祒再三的保证安抚,在这方面十分相信自家二哥的能力的乐猗容,也只能就此抛开此事,没再理会,自己潜意识中,仍存疑惑。    ——毕竟,这方世界里,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做到,彻底避开原剧情中的此间“女主”之后都那般推崇的乐祒的诸般手段?    &&&    虽说乐猗容没再继续纠结先前错觉的偷窥视线,可对于那位作为皇帝的特使监军、而随行至此的睿王殿下,即使不作为怀疑对象,她的感官,却依然十分复杂。    且不说那日在朝会之上,这位原剧情中,从来对皇帝无比尊崇顺遂的小狗腿,竟然会为反对她和亲北胡,直接出言顶撞自家皇兄,甚至此后径自甩袖离场、以示决绝抗议,单是后来一路之上,这位对她那不加掩饰的特别在意,就足够让她觉得古怪非常了。    先前在路上,乐猗容受身体所累,精力有限,外加没过几天,就与大队人马分别,另辟他途,所以没顾上处理此事。    可现在,有了父兄在旁,自觉天时地利已齐的乐猗容,却不准备再继续放任这位了。    于是,当随着二位兄长出府,迎到相携而来的乐宣与睿王时,乐猗容干脆当着乐家三人的面,上前一步,直白问道:“睿王殿下若不介意,可否告知奴,殿下缘何一直对奴,如此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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