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爱豆，那位女友（十四） 玛丽手滑到莫淳伊的手背，牵住将他往音乐厅外走：“傻孩子，妈妈带你去看看米拉的照片，你这什么记性呀！” 莫淳伊不做声，垂眼望着牵着自己手的母亲的手，不含岁月痕迹，年轻异常的手背肌肤，指甲端弧度被修剪得精致美丽，涂抹着淡淡粉色的指甲油。 莫旭伊望着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的身影前后牵着手离开音乐厅，目光沉闷地锁定在玛丽的背影，轻叹。 两人的身影被光芒吞没，音乐厅便只剩下莫旭伊一人。 莫家的宅子很安静，即使家丁颇多，却整个宅邸的气氛都很宁静。 都各司其职，互不打扰。 一直以来如此，久到不知是莫家家规制定还是自以前以来的习惯。 莫淳伊被玛丽一路牵着往住宅走，带着些小跑，玛丽好似很兴奋。 在莫淳伊看来，母亲现在牵着自己的背影，反倒像极了个急于将心爱玩具分享给父母朋友的孩子。 对于母亲这略大的动静，周围的菲佣家丁都似是没察觉，依旧埋首干自己的事。 莫淳伊耳边时常会响起剪子将草木夹断的声音，浇水的声音，树冠中隐隐约约的鸟鸣。 可无一人声。 若是有，便是母亲的声音。 他被母亲一路带进她自己的房间，母亲的房间摆设和上一次他回来时如出一辙，并无变化。 或许，这是母亲唯一永远不会改变的地方了。 母亲一到屋里就松开了他的手，自己跑去梳妆台，翻箱倒柜得找。 几乎每个抽屉都抽出来翻了两下，整洁的梳妆台忽儿被各色瓶瓶罐罐占领，横七竖八。 莫淳伊看了会儿，开口问她：“母亲，您这是在找——？” 玛丽急匆匆地将抽屉都翻了遍，什么都没收获，道：“照片呀！照片！你的妻子的照片！” 莫淳伊：“……” 玛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翻找，漫无目的，衣柜、书柜里的衣服和书籍全都给掏了出来。 莫淳伊没有表情，迈步往床头柜去，弯下身子拉开抽屉，在里面发现了副眼镜，下面压了张照片。 照片的女人年纪很小，脸也很熟悉。 那个十五岁的米拉。 他手指上的订婚戒指的对象。 他将照片拿出，对玛丽说：“母亲，找到了。” 玛丽听闻，赶紧停下手里的翻弄跑了过来，接过照片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就是这个！哎，Jean呐，你看你的妻子米拉多么美丽的一个女孩！” 莫淳伊依旧没表情，淡淡地说：“妈，米拉小姐才十五岁，未到结婚年龄。” 玛丽一听，不乐意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媳妇儿！” 莫淳伊不再说话，只是垂下眼望向自己小指的戒指，另一手伸去转了转戒指。 戒指很光亮，在母亲的卧室内顶上的吊灯光照下，反光得有些厉害。 一转，反射的光刺入眼底，有些酸疼。眼一瞬间似乎像是失明的感觉，一片怪异的白。 白光一闪的时候，他脑子里想起了个顽皮稚气的笑脸。 莫淳伊竟然有些恍惚，心脏停了一拍。 有些被自己惊到。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英国的九月已经很凉，尤其是夜间。整个天都灰蒙蒙压沉沉，雾迟迟徘徊在上空，驱不散。 连带着母亲的房间，也有些阴。 莫淳伊想，或许是真的很少回来的关系，自己的身体也开始不适应出生国的气候了。 一切，都变得不再适应。 玛丽将年轻貌美的米拉相片又塞进莫淳伊的手心里，让他捏住，像是在递交宝贝一样地说：“Jean，要好好对待米拉！”她目光盯上了他小指上的订婚戒，又惊叫道：“我的上帝！订婚戒你怎么可以戴在小指上呢！” 莫淳伊静默，没有做任何解释，仅仅是将母亲的手推开，将戒指从小指摘下，放回母亲的手掌：“母亲，对不起。” 玛丽不知所以地盯着他的脸。 他也望着母亲，瞳色有些沉下：“这一次，我无法再顺着您得心情了。” 玛丽愣了下，短时间内没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莫淳伊一直都是骄傲而任性的，无论是生活上、为人处世上、工作行事上。 自他懂事以来，不曾低过头，也不曾弯过腰鞠躬。 而今，他对母亲弯下了腰，低下了头，深鞠了躬。 短短一瞬间，他干脆利索地完成了这个动作，快得仿佛刚才恭敬谦卑的莫淳伊从不曾出现。 不再说话，也没再管还没理解他话中含义的母亲，侧过她边走出了玛丽的卧室。 宅子还是冷，走廊铺着暗纹毯，打扫的菲佣低头扫着灰尘。 莫淳伊经过，菲佣恭敬地九十度鞠躬，口里机械化地说了句二少爷，便继续进入自己的工作中。 以前，怎么从不曾觉得，这个宅子，冷得骨头都在喧嚣。 或许，是因为他离开宅子后，在自己的茶馆里，被某个火热的傻丫头给捂热乎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竟然忍不住笑。 只是，想到刚抵达英国时，他看到的微博热搜，让他一下子又敛了笑容。 有一股不知名的力，推着他又给易多乐拨了电话。 这次，她倒是接了。 不过，声音很疲惫的样子，可依旧听得出她的欣喜和兴奋：“呜啊！老板大人你终于联系我了呀呜呜呜——你知不知道我想死你了呀！” 莫淳伊声音很淡，但脸是笑着的：“你没死，还不够想我。” 易多乐：“……” 易多乐怎么感觉——自己被反调戏了？！ 不对不对，是第一次啊！老板大人竟然没有无视她的表白呀！ 兴奋如她，嘴巴飞快地溜出了不该说的话：“老板大人老板大人！你是不是看到微博热搜了呀！” 莫淳伊这边安静了下，语气原本还很淡，这回带着些冷气：“恩。” “怎么样怎么样？老板大人你看我是不是很靠谱呀！是不是很有工作效率的助理呀！嘿嘿嘿——” 莫淳伊觉得，她若是有尾巴，肯定得上天。 “易多乐，你的任务是情人，不是恋人。”莫淳伊点出重点，又说，“情人不会被曝光，恋人则会。后果就是你会被胡德格这位当红人气小鲜肉的粉丝围攻，成为众矢之的——” 易多乐被这么一说，心里一紧张，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本来就被说得有些慌，莫淳伊却没说完这句话，仅仅给她片刻消化前半段话内容的几秒时间，接着说：“甚至，可能会被委托人怨恨。” 易多乐：！！！ 莫淳伊一气呵成：“这会使得工作处理产生阻力，工作效率降低。” 明明是这么淡如静水的话，易多乐却觉得自己被劈头盖脸教育了一顿。 她手足无措地半天没说出话，好不容易憋出来却也是结巴：“那那那怎怎么办办啊啊啊！” 听着她声音带着哭腔，他也没丝毫安慰的意思，接着补刀：“委托人要是不满意，我们合同上有写过，你的后果会——” 易多乐急忙打断他：“啊啊啊啊——不要说啦啊啊啊！” 莫淳伊勾勒下唇角，笑得奸邪：“我想，轮不到委托人来找你，或许胡德格的经纪人就已经抢先一步在整你了。” 易多乐又是一顿震惊，觉得自家老板大人太厉害，这都给他猜到了！ 与此同时，她决定向天下无敌的老板大人求救卖可怜：“呜呜呜是呀是呀，老板大人，你快救救我！我都快被那死蝴蝶的经纪人给弄死了啊！” 莫淳伊一声轻笑，听不出意图：“胡德格为你解围了没有？” “没有。”易多乐委屈。 “那你就继续好好享受。” “……” 老板大人你真的把我当你的员工吗！ 莫淳伊好似未卜先知似得了解她得不知所以，特意好心解释了下：“你被这么优待，剧组人员甚至是围在片场的粉丝以及探班媒体都会看到，即使如此胡德格都没出来为你挡风遮雨，那么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易多乐边听边点头，比学生时代上课时听得还仔细，最后听完就是一阵感叹夸耀：“太对了！哎呀果然还是老板大人英明神武智谋天下无双哇！感动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老板大人真的太棒了我要爱死你了！！” 莫淳伊凉飕飕地说：“你没死，还不够爱我。” “……” 莫淳伊变脸比翻书还快，这回又笑了，不过语气里的嘲弄很明显：“易小姐，同样的坑跳两次，你这样的智商让我十分担心以后你的工作办事能力。” “不不不，老板大人请放心！小的一定再接再厉！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你摇旗呐喊簸土扬沙！”易多乐这马屁拍得滔滔不绝朗朗上口。 莫淳伊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说：“你翻了多少次成语词典？” 易多乐嘿嘿笑：“不多不多，我网上查的啦！” 莫淳伊安静了，电话里没了声音，易多乐只听得见他浅浅均匀的呼吸，却让她心脏开始噗通噗通乱跳：“老板大人……” “恩？” 易多乐感到眼眶热，忍不住小嘴就撅了起来：“我好想你……” “……” 易多乐没有听到莫淳伊的回音，感觉心里隐隐小小的难受酸涩被逐渐放大，鼻子抽了抽：“老板大人老板大人老板大人——” 她一口气重复了好几遍。 莫淳伊在电话另一头还是没声，这让易多乐觉得自己在唱独角戏。 不过，她大部分和莫淳伊说话时，都是独角戏。 只是，偶尔—— 偶尔来个小小的回应，她就会很开心了。 “易多乐。”莫淳伊打断她小忧伤的思绪，“我明天回来。” 易多乐吃惊：“哎？！那么快？！” “你想我明年回来？” “不不不！这怎么可以！那我会得相思病的啦！” 莫淳伊嫌弃地嗤了声：“易多乐小姐，请你不要三句话不离肉麻本性，这样我恐怕真的会明年再考虑回国。” 易多乐显然被他一本正经又嫌弃的语气骗到，当真了，抱着手机说：“不不不，我错了我错了啦！不要不回来！以后我不肉麻了不肉麻了！！” 道了别，挂断了。 易多乐感觉被恶整的疲劳感瞬间被老板大人治愈了，心情好了不少。 舒心地吐了口气，耳后超近距离传来一道怪里怪气地话：“你在对谁说再也不肉麻了，不要不回来？” 易多乐吓得手机又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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