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陌这件事情,狠狠地给了秦以沫一刀。秦以沫从小就在自家哥哥的宠溺下长大,但凡她要的,有或没有,他都能捧到她面前。可以说是除了天边的月亮,他给不了,其余的几乎是有求必应。 可是,自从跟尚陌在一起之后,她体会到了没有哪个人,必须是要随叫随到的。也体会到了,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宠着她。 从小她就引以为骄傲的招人疼,甚至为她招惹了不少麻烦。比如,咖啡厅里的那个叫刘美美的领班,比如那个苏楚楚。 自打从那个象牙塔出来以后,似乎已经变成了处处碰壁了。 刘美美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妖精,就会勾搭老大爷。 长这么大,秦以沫哪曾被人这样辱骂过,她一气之下,跟那个每天扭着水桶腰的女人吵了一架,撂挑子走人了。 从那天起,秦以沫就像是被厄运缠上了一般,一件连一件的倒霉事,发生个不停。 这时间久了,她都要自怨自艾地怨天尤人了。 对于刘美美,不过是萍水相逢一笑而过,她可以大胆的翻了脸,不予理会。 而尚陌,毕竟是一直钦慕的人,说不难受,那都是骗人的。 从今天知道那次在医院,他故意在身上喷香水,几乎要害死她之后,秦以沫就心死了。 她将原有的那一点点恻隐之心,统统收回。 这几个月,除了一直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并肩作战的顾清,还有一直努力护着她的哥哥,她心里最感谢的应该是董斯宸。 那个念书的时候,还很腼腆,不怎么爱说话,一说起话来就笑眯眯地,一双眼睛就跟小虾米似得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大了。 他依旧会动不动就脸红,依旧碰到不熟悉的人,忍不住就会结结巴巴的,可是,他总能在她最难的时候出现。 秦以沫有时候在想,他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至尊宝?不然,怎么会每次都出现的那么及时? 脑海里边始终忘不掉,那天在夜市里,他发现没有带钱时的局促不安,还有他借到钱时笑得跟孩子一样的模样。 如今已经长成帅气模样的大男孩,依旧不变的是他那颗真诚的心。 笑起来腼腼腆腆地露出小虎牙,不是勾人帅气的笑容,却像是一缕阳光,一点点地扫去你心中的阴霾,除去心尖上的尘埃。 或许,遇见他,是自己这段时间最好的事情了吧? 秦以沫微微一笑。 她淡淡地看着电视里的报道,上面的那个人,她熟悉了十年。自以为懂他,原来那不过是他给她织的一件网,网住了她看向外面世界的脚步,网住了她懵懂无知的心。 等她惊觉醒来,在网里苦苦挣扎,差点丢了自己,失了性命。 若不是董斯宸,她想自己此刻应该还困在自己的那个黑暗世界里边,从此只剩下灰白。 时光是个好东西,它慢慢地刻画着你的性格,把她变成那个它喜欢的样子;它慢慢地刻画着她的周遭,或喜或怒,或苦或甜;它慢慢地刻画着她的爱情,满目苍夷,爱的人也是面目狰狞。 每个人都是时光的孩子,它不老,而我们从咿呀学语到步履蹒跚,似乎必须在不断地跌倒中成长。慢慢地我们长成了心里的模样,或快乐或悲伤。 秦以沫扭头看向秦以暖:“姐,你说人死了,会去天堂还是会去地狱?” “你指的是谁?”秦以暖扭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电视里的尚陌,扯了扯嘴角:“他这样的人,估计阎王爷是不愿收的吧?他估摸只能当孤魂野鬼了。” 秦以沫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电视。 过了许久…… 秦以暖气恼地眯着眼:“他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心疼……” 秦以沫摇了摇头:“我在想,我死了以后会去哪儿?” 秦以暖抬头看向她。 她没有想到这样的话,能从自己十九岁的妹妹口中说出来。在她眼里,妹妹还是花一样的年纪,被哥哥跟爸妈捧在手心里的宝,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这么沉重的事情! 显然,她被秦以沫的话吓到了。秦以暖只当她被关在这冷冰冰的病房里,没人陪着才胡思乱想了。 “你还小,想那些做什么?”秦以暖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要不再观察一天,咱们出院回家?” 秦以沫想了想,点了点头。她的伤早就好了,要不是她将自己封闭在那个黑暗的世界中,早该出院回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满是消毒水味的白色牢笼里。 过了许久,秦以沫突然又道:“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秦以暖没有想到她会执着于此,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她身边。 “沫沫,你是爸妈跟哥哥心里的天使,你舍得去天堂吗?舍得下地狱吗?” 秦以沫想了想,歪着脑袋,看向她:“那我死后就变成一个树好了,就种在我们家院子里的矮墙边。” 秦以暖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她伸手捏了捏秦以沫的脸颊:“就你那爱哭的性子,种在院子里,可别把咱爸妈吓坏了。” 秦以沫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她说若是将她种在自家院子的矮墙边,她可以看着爸妈慢慢变老;可以看着哥哥娶漂亮的妻子,生一堆可爱是孩子;可以看着姐姐美美地出嫁,那时候的姐姐一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听她说这些,思及深恐。 她隐约觉得,自家妹妹根本就没有走出来。 “沫沫,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糟糕了?不过是一个渣男而已,值得你这样要死要活的吗?”秦以暖不悦地打了打她的头。 缓过神来,看见自己姐姐一脸担忧的模样,秦以沫尴尬的笑了笑。 “姐,我是说如果!”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手链:“我可是答应顾奶牛,要祸害全世界的人,这么伟大的志向,还没有完成,怎么可能死。” 她这样反反复复,饶是秦以暖这样专业的医生,也已经分不清,什么时候她是正常的了。 只能暗暗庆幸,自己好歹是回来了,以后只能慢慢地开导她了。 二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秦以暖像是在怄气,秦以沫则是为了自己吓到了姐姐而懊恼。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了吵闹声,似乎是守在门外的护工跟人吵了起来。 秦以沫听了几句,眼神暗了下来,脸色也白了不少。 见她这样,秦以暖担心道:“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虚弱地笑了笑:“姐,你说我是不是很残忍的人?” 听她这样说,秦以暖没来由的生气了。 残忍?比起门外的那几个人,自家妹妹哪里残忍了,好好的一个人,白白地被人害得三天两头就住院。 这一次,她更是严重到自闭了,他们怎么不说他们过分了。 听到外面的叫骂声越来越大,骂的话,越来越难听。秦以暖再也忍不住了。 “沫沫,你好好待着,我出去处理,错的人从来不是你,咱们不需要怕。”秦以暖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朝门外喊道:“刘姨,外边哪来那么多疯子乱吠?” 见她要出去,秦以沫却伸手拽住了她,冲他摇了摇头:“姐,有些事情,该我自己去处理,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结束。” 虽然看到她苍白的面色,很不愿意她出去面对那些人,但是秦以暖看到自家妹妹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这是拦不住了。 无奈之下,只能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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