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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开窍的蠢女儿!

燕婉犹若不闻,一个劲儿笑眯眯给赵潋加餐,都是赵潋爱吃的。

倒把赵潋弄得不好意思了。同窗读书是早几年前的事了,她还以为燕婉因弹弓的事对她多少有点记恨,哪怕翻她一个白眼儿赵潋也都受着,但燕婉这么大度,却弄得她小人之心了。

燕婉给赵潋敬酒,“阿潋是文昭公主,这杯酒先敬你。”

还带封号,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赵潋身份贵重似的,有几个不怕事儿的已在暗中翻白眼儿了。

唯元绥马首是瞻的大司空的内侄女贺心秋,一扭头朝挨着的元绥直蹙眉,一只手掌掩住嘴唇道:“元姐姐,说好的芍药会群芳争艳,却像为她一个人准备着似的。”

方才几人随着元绥,背地里暗讽赵潋说她坏话,元绥始终纵容不言,这会儿却微微一笑,将她往席间一推,“公主之尊,你我岂能匹敌?”

说到底,还不是为着她那太后娘。

那太后心狠手辣,当年能当万臣之面,一刀捅死了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这女人,孰能不惧?

贺心秋将薄而红的嘴唇轻咬了一截,闷不吭声地睨了眼赵潋。

君瑕被杀墨推着轮椅走上了八角亭,里头有一张棋桌,两人正在对弈,一个落子极快,一个始终忍而不动,杀墨偷偷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少年不持重,搅扰了人家下棋,于是一人探过头来,冷冷一笑,“一个瞎子也来观棋么?懂得什么!”

杀墨一听便怒从心中起,“不过是场棋么算得了什么,我先生能同时与十个人下盲棋!”

这年头吹牛不怕扯破皮,那头几人纷纷朝杀墨盯过来,这帮贵公子哥倒不是真想和一介白衣下棋较量,只是一个靠着红廊木柱的青年男子,正咬着一支狼毫末端,闻言便好意提醒了一句:“他们并不是在对弈,先生知道断桥残雪么?秋斋断章中的名局,真不是谁都能解的。”

杀墨微微一愣,他虽然不懂棋,但对秋斋断章这本棋谱并不陌生。

十年前,汴梁有个技惊四座的围棋天才,少年成名,姓谢名珺,字弈书。他名噪一时,风头响亮到了什么地步?民间有夫妇弄璋之喜,必恭贺“生子必如谢弈书”。太后钦赐谢家隆恩,为独生的嫡公主定下他为驸马。

只可惜后来谢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那少年身故之后,他留在秋斋的十局未完之棋流传了下来,多少棋客传抄,都一睹而为之叫绝。

那贵公子提笔在新落成的凤凰图上点上妩媚眼睛,便又起身,略带点诧异地看了眼君瑕,“先生也知道?”

君瑕颔首,“虽在姑苏,亦略有耳闻。”

那个解棋局的早被断桥残雪杀得片甲不留,正心烦意乱,心浮气躁地挥手,“不会解就赶紧滚。”

说罢又连带着骂了一把谢珺,“什么神童少年,祸害人。”

从谢珺死后,不知多少汴梁名流都争相学习棋道,有多少人是为了修身养性不知道,但大多的都是为了超越谢珺,重成汴梁最风头无量之天才。但怎么说呢,人谢珺扬名时才十岁出头,他们这帮人活到二十岁了,连他几局残棋都解不了,便知道先天不行后天无望了。

杀墨已将棋局给君瑕解释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坐在轮椅上还目不能视物的男人给人一种从容而悠然之感,让人不自觉便对他十分信服,那画凤凰的青年也讶然地等他说话,君瑕噙了一缕笑,“这局棋,翻不了盘了,请仁兄重设棋局,在下试着一解。”

要说秋斋断章里的残局虽然精妙,但也不是一局都无解,不少钻研痴迷棋道的,还是能破解得一二,但断桥残雪之所以是名局,就在于它的结构繁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完全不知该从何下手,好像每一手都能授人以柄。于是解棋者往往战战兢兢,到处留漏洞给对手。

君瑕抚了抚棋盘,贩棋的职业病上来了,微微一笑:“金漆木的,虽然华贵,但……棋子落地少了清脆之感,勉强可用。”

“……”金的还嫌弃?

一介布衣装什么格调高呢。

摆棋的嘴巴一歪,心道这是什么大佛。

虽然几个妹妹是庶出,但毕竟是国公府小姐,没来由怕一个外人怕得紧……元绥能有赵潋可怕么?燕婉才不信。

但今日很显然元绥的目标不在自己,燕婉得到赵潋的回信很是高兴。但她们要是打起来,自己也只能坐山观虎斗了,她这个主人家,等到了矛盾激化时,再温婉得体地出来晓以大义,搏不得个才名,也博得个善名。

这些都是昨晚显国公夫人拉着她叮嘱的切切交代的。

燕婉与身旁几个贵女坐下来,沏了一壶茶,正躲在榆树荫下小憩,满园的芍药含了宿雨,花色如洗,绵软地倒在绿丛里,似温软美人不胜杯杓之娇怯。

那边传来好些赞叹之声,到了夏初,还能有如此盛艳的芍药,显国公确实是用了心的。

元绥他们走到拱门一处说话,这时正好听见通传的声音,来人来头大,那扯着的嗓门声也格外大:“文昭公主携其门客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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