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宇心疼地上的大枣，催她赶紧捡起来吃。 林桃儿却吓得手都软了：“你这人，怎么又傻了，没听她说我连爹都能打趴下吗，不把我当妖怪烧死啊！” 团团转了一阵，她才捡起大枣追上前去。 没有机会找孙奶奶聊天——她走在村民中，听大家劝赵晓梅。见她哭了一路，也没松口，轻轻点头赞许。 等到进村，天已经擦黑，赵晓梅带着孩子又是团团鞠躬，村民们见她不去林家，林家也没个人等她，都叹息着散了。 孙月兰自己是退伍干部，丈夫和两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上，在村里地位超然。如今虽然自己一人住着，家里头干净有条理，家具用品样样齐备。 “行了不用哭了，现在没人看你。为两个畜生哭没出息，你得给闺女做榜样。” 她一句话止住了赵晓梅的泪水，又端上一桌饭：两个玉米面的窝头，一个带大枣的两合面饽饽、一把大葱、两张葱油饼。 拉着林桃儿坐下：“玉米面的是我和你妈的，饽饽和饼子是你的，我知道你能吃，吃完了去给我收拾厨房去，拿桌上那盏灯照亮。” 板着脸对要推让的赵晓梅说：“大侄女，以后你有了，再双倍的孝敬我不行？还是想离我这个孤寡老人远些？” 赵晓梅红着脸接了：“让您破费了。” 葱油饼！大枣饽饽！激动的林桃儿大声道谢：“这怎么好意思，孙奶奶，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您！那我就吃了啊！” 孙月兰笑着看她，看她一口接一口，吃得多、嚼得快、两个腮帮塞得满，一点儿不漏，也没有吧唧声，还挺有餐桌礼仪，不禁侧目。 “你这闺女有本事，以后你能得她的济。好好护着她，叫她长大了去北京，帮主席干活去！” 林桃儿嘴巴没停，但是眼睛转过来，带着询问。眼珠黑黝黝的，形状也很好看。 孙月兰笑了，比划着说：“我看了陷阱，大脚印离陷阱有点距离，是被拖下去的；旁边有踩得挺深的小脚丫；陷阱壁上有些小坑。是不是他在边上要推你，反而被你拉进去了？他给你垫了底，你挖了坑爬了上去？” 赵晓梅听得目瞪口呆，被孙月兰抓紧了手安抚道：“咱国家能建立，靠的不只是咱这些泥腿子，还靠好的领导人。如今上头的，用老话说都是些天降紫微星哪！天生聪明的、武功高强的、智勇双全的，那跟天上的星斗一样数不清！” “你闺女比不上那些人，比这十里八村的都强！以前就聪明勤快，病一场开了窍，更强了，这种事尽有。” 孙月兰突然去抢林桃儿手里的饼子，果然饼子被握得紧紧的，拔不动。她笑得满脸开花。 “瞧这力气！我看着她长大，知道她心性也好！晓梅啊，你得好好培养孩子，什么馋痨病，呸！她是给身体储存能量，好有力气呢！给她吃饱，吃好，将来当女劳模、当科学家、当女将军！你甭愁，我来帮你养！” 林桃儿惊呆了，饕餮“神经”欣喜若狂:“听到了吗，以后有人养我们了！太好了！” “冷静，人家是客气，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糖酥杠子头！糖果！肉！蛋！饼子饽饽！” “淡定，即使人家给，我们以后也要还的……” “我堂堂神君还得起，等着瞧！你接着就行！” 赵晓梅看看闺女手里的饼子，噗嗤一声笑了。今天孩子还无意识地配合了一把呢，心中愁云顿消。 “不知道能不能成。”她指的是离婚这事。 “只要你坚持就能成！解放区妇女们兴过思想解放、婚姻自主，反对封建压迫，那些包办婚姻、三妻四妾的，都离了，建国后少，也不是没有。你没错，大胆地甩开膀子往前走就行！这种人，不能忍！” 叹一口气，赵晓梅神色茫然：“嫁进去没几年我就疑惑，我可能不会有好结局。我是他家买进来的，人人说嘴；他又嫌我爱拿主意，又嫌我下地比他拼命，说我显摆，存心压他一头。天地良心，他自己顶不起来，我不咬牙干怎么办，他倒是挣个十分回来啊？这个人，唉，有今天我一点也不奇怪，就是觉得太早了些个，孩子们都还小。可他现在容不下我闺女，我也容不下他了。” 林桃儿踩着小凳子把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得到赞许后，被安排睡在暖和的被窝里躺下。她觉得未来有了指望，一闭眼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是被饕餮神君吵醒的。“快醒醒，他们都去了林家，讨论离婚、分家产的事儿呢，去帮你妈，不挣东西挣口气！” 赶快穿好衣服，她拿起枕头边的窝头就跑。 来到林家，看见连屋外桃树上都挤满了人，居高临下的村民觉得自己位置好，在树枝上还呼朋唤友，嘻嘻哈哈地跟过节一样。 有女人拿一把葵花籽磕，还有小孩在外面蹦跳、顶牛。 就差主人出来对大家拱手说过年好，恭喜发财…… 林桃儿仗着人小，从腿缝穿了进去，可惜堂屋门关得死紧，不让进。 旁边就有扒墙头的“好心人”抢着给她讲：“桃儿，你爹不要你妈了！” “是我妈不要他了。我妈说他又懒又坏人品不好，害自己的孩子。我还听别人说虎毒不食子，说他比畜生还厉害。我也不懂这意思，但我妈从不说谎。外面这么说的人挺多，应该也是真的吧？” 她也没说谎，那个别人就是她自己。 “唉，这倒也是，孩子亲妈还在呢，就叫人撺掇着扔闺女。” “要是真离了，以后也得有后妈后爹，不一样么，还是在一起的好。” 不止外面的人这么说，屋里也是这样劝的。 林桃儿听了一阵，赵晓梅很坚定，第二劝第三劝都很快结束了，现在到了分东西的时候，她转转眼珠冲进右厢房。 果然林二全躺炕上，奶奶在照顾他。 看见孙女进来，奶奶叹口气，林二全嗷的一声叫：“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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