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萌娃去旅行（完）

“我们直接去他们的休息室。”贝贝跟着高大男助理的脚步，牵着清扬的手。有嘉悦在后头撑着，两人打小混到现在，一件单独的休息室还是没问题的。　　男助理贴心挡住两人身影，“保密工作可得做的足足的。”他和贝贝已经很熟稔了，说起话来也没有太多顾忌，还贴心解释：“真是凑巧了，今天的戏份不多，等场上结束，冉升康安都可以离开。”　　贝贝喜形于色，“这运气杠杠的！”已经做好等待的准备，没成想拔腿可以走人，“就是蹭不到剧组的午饭了。”　　清扬见她真心可惜，也是一头黑线。　　“这位…”男助理看着清扬刚起了个头，贝贝赶紧制止他，“不用打招呼，不用说出口，你心里明白就行。”她开着直播呢，现在就把谜底露出去，那就没趣了。　　清扬道：“别管她，我是他们的朋友，咱们以后应该会有很多机会见面，下次让贝贝请客吃饭。”　　男助理打开休息室的门，微微腼腆摆手连说不用。他是“老爸萌娃去旅行”的死忠粉，从第一季到现在一期不落，一打眼就觉得清扬熟悉，再说平时几人视频也没特意避着他，灵光一闪，就认出了面前的人。　　对于外界说的几人关系不好的言论，男助理一向是嗤之以鼻，如果他们关系势如水火，套句流行的话，他就再也不相信友情了！　　两人‘偷渡’进来，贝贝跟男助理又交代了不许提前露馅，这才坐下好好看粉丝的留言。　　——这做贼的架势是要闹哪样？　　——什么地方？还得贝贝偷偷摸摸进去？　　——惊喜！你们懂？肯定要悄咪咪的呀…　　——竟然买通了内部人员，直接进入‘敌人’腹地，贝贝干的漂亮！　　——只有我觉得‘通敌卖国’的助理很脸熟吗？　　——同脸熟，可是宝宝不说~　　——另外，我好像猜到隔壁的那位小美女是谁了，嗷嗷嗷，激动！！！　　贝贝也不互动，反正镜头对着清扬和自己就行，黏在清扬身边和她说着话，“好像粉丝猜到了耶！”贝贝叹了口气，“不应该找小顾哥的，马失前蹄呀！”小顾哥就是男助理，主要是跟着王冉升，也经常帮着陆康安搭把手。粉丝肯定也猜到她是来找谁的，唉！　　“没事儿，惊喜还在，冉升康安不知道就行。”清扬拍了拍她的头，信息时代，一切近乎透明。　　贝贝立马眉飞色舞，策划着接下来的计划，“兮兮姐姐你到时候躲在门后面，反正我经常来探班，早就不值钱了。我就负责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趁着他们松懈之时，你就跳出来吓他俩一大跳。”说完一脸兴奋的看着清扬，“兮兮姐姐，怎么样？”　　清扬：“……很好！”　　门口传来两声咳嗽，贝贝一时手忙脚乱，清扬主动走到门后，心里暗道，这种伎俩用来哄小孩子还差不多…　　她不觉得能吓到两个大男生，只要贝贝不要太失望就好。　　王冉升率先推开门，身上穿着戏服，陆康安紧随身后，男助理带着两分期待又紧张迫不及待见证世纪大会面。　　屋里多了个人，王冉升也没多惊讶，挑了挑眉，嫌弃的意味不加掩饰，“你怎么又来了？”啧啧两声，“刚好我和康安今天没戏份了，带你去外面吃顿好的。”兮兮出国了，这小丫头像没朋友一样，做哥哥的合该要照顾好她。　　贝贝翻了个大白眼，“我来找康安，你不要自恋好不好！”呵，这是姑娘她最后一次探班了，无知的人类还不珍惜，以后她忙着呢！　　王冉升作势要来揍她，贝贝紧张叫停，“我们玩个游戏！”千万不要回头啊，她不想功亏一篑。　　“干什么呢你？”王冉升吓了一跳，青天白日的玩什么游戏。陆康安也关心道：“真的没事吗？不舒服咱们赶紧去医院看看！”　　贝贝：……　　清扬：……　　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粉丝：……　　只有深藏功与名的小顾哥笑的‘花枝乱颤’，顺便挪了挪身体，挡住身后纤细的女子。　　“123木头人，好，不许动！”王冉升陆康安下意识静止，青梅竹马的好处就在这，TA说出一句话，你条件反射遵守完再谈其他。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x！”王冉升认命垂下头，“说吧，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扬叔叔断了你的零花钱，还是你需要人撑场子，或者是看上哥了要掳走做压寨相公…我都认了！”　　贝贝在两人周边转悠，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比得上康安吗？不许说话，嘴唇动也是违反规则。”　　直播那头的粉丝已经要炸了，啊啊啊，她们的男神啊，从小豆丁长到翩翩君子的青年！原来私底下是这种性格，升升痞痞的喜欢打嘴仗，安安好像更沉稳些，老爸萌娃那档节目最喜欢的就是第二季了。五个孩子没有表现的多么熟稔，她们都以为几人的关系一般般呢，没想到关系超好的呀！！！　　——想看真人【哭唧唧】　　——我的儿砸闺女在玩木头人的游戏，老夫的少女心要炸了！　　——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当初的宝贝们如今的关系这么好！　　——羡慕~　　——升升安安还不知道兮兮躲在门后呢，坐等后续~　　——贝贝能不能把手机调个方向？！　　粉丝正聊得热火朝天，忽然听到一声，不，两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然后，手机屏幕完全被密密麻麻的留言占满。　　——发现兮兮了！！！老娘赌一百包辣条！　　——男神自从成年后，再没发出过如此…难以形容的声音！　　“嗷嗷嗷！！！”　　“啊啊啊！！！”　　清扬被吓得后退一步，她真心没想到两人的反应会这么大，陆康安一把抱住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呢贝贝这小姑娘瞧着不对劲，原来是藏着一个大惊喜啊！长高了，还漂亮了，就是有些瘦。”一改平时寡言的形象，陆康安此时完全比话痨还话痨，相识十几年，早已是彼此最亲的人。　　“陆康安就是蔫儿坏，还违反游戏规则。”王冉升看着抱在一起还没抱够的人，气愤的鄙视心机鬼，长腿一迈，凑上去，抱成一团，“回来也不通知我们一声，贝贝总算做了件好事，知道把你往我两这带。国外哪有咱自家好，看你瘦不拉几的，一阵风都能吹跑。贝贝在家好吃好喝的成了小胖妞，你学着点。”　　清扬：……她怀疑这两人是不是重生回来的！和长辈一个腔调！　　贝贝暂且不和王冉升踩她的行为，不满的伸出小短手，使劲儿要挤进中心，三人相视一眼，伸出手揽着她。　　真好，时间距离在我们之间，不起作用。　　小顾哥在清扬挪步时就明智的走到贝贝放手机的地方，打算找个优良位置，拿出手机记录下重逢的一刻，随意瞟了眼直播界面，全是让他调调手机方位。他想了想，日行一善，把精通对准四人。　　——小顾哥，好人有好报！　　——呜呜，好感动怎么办？　　——哈哈，我安我升都觉得兮兮瘦了，还说贝贝是个小胖妞，他们怎么这么逗呢！　　——经鉴定，真友谊无误！　　——有点想哭…　　——不是挂在嘴边，放在网上的才是朋友。几个小孩儿好像过生日都公开没祝福过，现在谁能说他们感情不好？　　微博的直播服务器爆满，技术小哥哥痛并快乐的维持着。涌进贝贝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速度快的媒体连稿子都写好了，‘我们没变，你呢’稳稳停在微博头条。吃瓜群也一脸懵的看着这六个字，随手点进去，满满的友情满满的感动，顺着链接，又给贝贝的直播贡献了不少人。　　四人总算抱够了，看着彼此，哈哈大笑。　　突然觉得自己还要对方都有点儿傻缺怎么办？！　　“你们快去换衣服，捯饬捯饬自己，咱们去找穆彬哥吃大户！”贝贝不含糊的宣布接下来的行程。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搞定，还不知道几人已经搞了一个大新闻。　　回到车上，贝贝的手机已经到了王冉升手中，他接受良好，和粉丝嘚吧嘚吧互动的十分热闹。陆康安则是和清扬贝贝坐在一起，大家聊起彼此的近况，缺失的时间好像都补了回来。　　王冉升把镜头对着三人，和芸芸众生老友见面的场面没有两样，恨不得把自己经历过的觉得好玩的，报喜不报忧，一秃噜全打包给对方。陆康安对坏笑着问清扬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挥着拳头说给她撑场子。清扬反将一军问他网上的绯闻究竟是不是真的，倒是把他弄的面红耳赤，连连保证他今年还要和大家一起过双十一。　　三人想到哪就说到哪，王冉升不知不觉融进去，几人讲的方方面面都有，全是自己过的很好遇到的人也好周围的环境也好，仿佛世界上就只有真善美的存在一样。　　千千万万的人在同一刻，安静的看着四个少年少女闲谈，连留言都少了不少。由衷的羡慕啊，只希望再过十几年，你们仍旧是如今模样。　　“你们在看什么？”沈亦文疑惑的看向自己嘴角带笑的秘书。　　秘书乍然一惊，差点把手中的手机扔了出去，待回过神反应过来是沈亦文时，心里瞬间跟吃了定心丸一样，把手机献宝儿似的捧到他眼前，“您看…”她胆大的稍稍卖了个关子。　　沈亦文更诧异了，他的秘书自己知道，上班时间摸鱼被发现不赶紧认错，还敢凑到他跟前，秘书露出笑容，把耳机拔下来，沈亦文耳边顿时响起熟悉的女声，“我想我爸了，出去两年已经足够，以后想好好陪着他，绝对不许他抽烟酗酒！偶尔小酌两杯是情趣，多了伤身！”　　是兮兮！　　沈亦文自己都不知道脸上的笑容何等温暖，直接上手从秘书手中接过手机，眉眼含笑的看着屏幕中让他自豪的女儿。　　她坐在好友中间，笑的自然放松，和她的好朋友说，要给自己惊喜，回来躲在门后吓他一大跳。　　沈亦文心情畅快的很，这傻丫头，还不知道她老子已经知道她的计划了！惊喜，她回国就是最大的惊喜。眼睛不离手机，沈亦文已经在盘算着要做满汉全席给闺女了，还准备光明正大翘班去菜市场买菜。　　秘书小姐看着沈亦文带着自己手机走进办公室，脸上微笑，内心滴血，她要看直播啊！大佬！　　　　沈亦文这边是盈满胸腔的父爱，另一边可没有这么纯粹。　　眉角依稀可见细纹的中年女子，满眼复杂的盯着面前的ipad，一颦一笑，打打闹闹，她都看的十分仔细。　　毕竟那是她的女儿啊！　　沈亦文把她教养的十分优秀，和身边的孩子据说关系也是十分好，里面的另一个女孩子叫贝贝的，她记得，又一次在宴会上遇到，她还瞪了自己好几眼。　　男孩子，没有女生直接，碰着她，也是目不斜视擦身而过，无视更让她感到难堪。原本，该叫她一声伯母或者阿姨的。　　她的女儿比她有福气！　　“走吧，该出发了，我给你接了一个通告。”吴越催促道，他知道郁雨在看谁的直播，内心很平静。　　郁雨答应他求婚的那天，他是真高兴啊！仰慕已久的女神飞下神坛，愿意为她洗手作羹汤，多美好啊！他竭尽所能想让郁雨达成所愿，努力为她争取资源，两人三百六十五天都在一个剧组和另一个剧组之间奔波，可惜，天不遂人愿。　　不是戏不红，就是戏红人不红。　　这也就罢了，一次次和奖项擦肩而过，不止是郁雨不抱希望，连他也逐渐麻木了。　　他以为是沈亦文私下作祟，可是，现实是人家完全没把两人放在心上。　　一个没有商业价值的明星，一个不被观众期待的明星，一个自己都不再有信心的明星，是没有前景的。　　早期两人忙于事业，不想要孩子绊住脚步。现在为生活奔波，则是不愿孩子陪着受苦。临老了，他们也只会有彼此，不知道那时会不会后悔，此时吴越是不知道的，生活，无非走一步看一步，太远的，他也顾不到。　　“走吧。”郁雨把平板倒扣，也没关机。都是一些商业站台，她不喜欢，却不得不笑脸迎人。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不被肯定，她没信心站在镜头前了，演绎别人的喜怒哀乐，曾是她最向往的事，现在却是觉得惶恐。　　吴越母亲的治疗就是无底洞，做儿子儿媳的，没有子女供养，努力扛着也只是为了老人。年少时的梦想，那时的意气风发，恍若梦一般。　　听声音，几个孩子好像已经找到了穆彬，哪怕是冷冰冰的电子产品，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兴奋热闹。　　“穆彬哥，请客，我们都是来吃大户哒！”　　“穆彬哥，你的弟弟妹妹实在太想你…的钱包了，迫不及待要帮它减减肥，不用感谢我们！”　　“穆彬哥…穆彬哥…”　　沈清扬，兮兮，这些和她，扯不上关系了。　　　　前世番外　　“肯定是弄错了，兮兮怎么可能…”郁雨哭倒在沈亦文怀里，不敢相信散发着腐臭味的尸体是自己女儿，“亦文，这怎么可能呢？”还不到十八岁的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　　沈亦文喉头哽塞，声音艰涩，“我也希望是错的。”可是在自己房子里，那是女儿的卧室，他看着她，会难过会心悸，不会错的。　　郁雨哭的不能自已，吴越自始至终注视着她。　　办完丧礼后，沈亦文坐在沈清扬卧室里，看着她生活过的痕迹，仿佛刚刚下葬的场面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女儿还是会对着他笑，会小心翼翼看他，甚至任性跋扈些，都是不打紧的。　　“祁然，你说世上有后悔药该多好？”　　祁然嗤笑，嘴上刻薄，“就算有后悔药，那也轮不到你。”　　沈亦文点头，“是轮不到我的，做过的错事，哪能用一颗后悔药就能补救呢！”他不知该从何算起，从似乎是源头的亲子节目？是他为了扩大影响力，把兮兮带到了公众面前，却又忽略了她的惶恐她的害怕，甚至冷漠的看着她一步步犯错。　　节目结束了，属于父女间的时间也结束了，他回到了正常轨道，而他的女儿，又被扔给了保姆，一切和从前一样，又不一样。　　粉丝啊，他梦寐以求多些再多些。　　最讲理又最不讲理的的群体，他们不会顾念着年纪大小，只要不够懂事，就有人在键盘啪嗒啪嗒进行抨击。不喜欢，就连呼吸都是错，沈亦文现在才觉得这是何等可怕。　　他不知，恶毒的言论，足以击碎一个花季少女脆弱的内心。　　要怪“老爸萌娃去旅行”这档节目存活太久了吗？沈亦文哈的笑出声，谁也不怪，是他的错。　　生命的代价，太沉重了，压得沈亦文直不起脊梁。　　祁然是一个月之后再来的，沈亦文还是在兮兮房间，整栋房子感受不到一丝人气，见着他，沈亦文连眼都没抬，“当初，房子买大了。”没有人可以说说心里话，没有朋友陪伴，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到回音，兮兮该是多么怕啊。　　会不会，兮兮后悔了，她在房间里叫着救命，一声一声又一声，没有回应，那时候她的心该是冷了。　　“郁雨新接了一部戏，连着发了两条苦情微博。”祁然丢下一句话，径自去了厨房，这么多年交情，哪怕这人干的不是事，他也不能见着人饿死了。郁雨...呵，真是强大！也不知道踩着女儿的尸骨往上爬，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沈亦文找到积了一层薄灰的手机插上充电线开机，静静看了许久，吃饭的时候，淡淡开口：“找律师拟离婚协议。”　　人心肮脏，他能做的不多。　　郁雨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说兮兮去了，活着的人总要生活，她作为母亲，不比沈亦文疼的少，还说了许多，沈亦文没注意听。　　都是说服自己的借口，何必要勉强旁人也要相信，可笑。　　逝者已去生者坚强！他做不到啊！　　“你不配当一名母亲，而我，也配不上父亲二字。”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他觉得太可笑不过了。　　沈亦文拍戏越发拼命，只是微博再也不用了。一个人的逝去，能在无关紧要的人心中停留多久？一天、十天、半个月…　　粉丝渐渐忘了沈影帝有一个女儿，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八卦出现，而沈亦文不用微博的事，被粉丝戏称为‘老干部’。　　沈亦文听到时，嘴角是再讽刺不过的弧度。　　郁雨要再婚了，和吴越，祁然气的把工作室砸的稀乱。倒是作为前夫的沈亦文，很平静，还随了礼金。　　只是婚后，郁雨能接到的戏越发少了。　　很多还是同一种戏路——能为儿女放弃生命的慈母。　　现实中兮兮没感受到的，如果人有灵魂，就让郁雨给一个特殊的观众，演个够！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管是圈内人还是观众，说到郁雨，想起的总是她在各种剧中扮演的各种母亲。　　沈清扬去世第十年。　　沈亦文在墓前说了很多，“够了…”祁然站得远，隐隐约约听到够了两字。　　后来，郁雨再也接不到一部戏，祁然才恍然大悟。　　　　沈亦文后来一生未婚，终生孤老。　　日子也过的清贫，所得积蓄俱都匿名募捐。　　很多人奇怪，为什么沈老师把日子过成这样？　　只有祁然明白，他在惩罚自己。女儿早逝，他便再也没真心笑过。募捐不是对这世界抱有善意，　　只是在为兮兮积福罢了。　　不信教不信佛的人，却希望他做的再多些，让兮兮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有人疼有人宠，再也不要遇到他和郁雨这样的父母了。　　这世界未曾对他的女儿怀有善意，他厌恶这这个世界，如同厌恶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