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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蝉鸣鼎沸。　　　　圣德口腔的玻璃门紧闭，护士小齐打了个哈欠，坐到前台开空调。　　　　八点五十整，一个挺拔清秀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妥帖的白衬衫与浅灰西裤，明明是炎热的夏季，他却清爽干净，一丝汗意也无。　　　　他抬手推门，修剪整齐的手指骨节分明，让人想起温润的羊脂玉。　　　　门开了，暑热与蝉鸣注入。　　　　小齐连忙起身，满面笑意打招呼：“徐医生早。您今天还是这么准时哈。”　　　　男人微微点头，细碎的额发映着光，眉眼深邃清俊。　　　　小齐往墙边的衣柜一指，笑道：“您的白大褂和口罩消过毒了，就在里头。”　　　　他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太多表情。　　　　待他走远，小齐照例偷看至背影消失在走廊，而后小心翼翼坐下，撑着下巴，开始春/心荡漾。　　　　“哎，这精英骨干的气场就是不一样……”　　　　几年前，徐清瑞进了市中心口腔医院，每日上班，无论是在走廊还是在科室，必定能引来小护士们的一片花痴式交头接耳，每每跟病人拔牙，周围的小护士拢成一团黑云来观摩，美其名曰学习，实则偷看徐清瑞帅脸。　　　　这么大阵仗，直吓得病人流眼泪，后来徐清瑞不堪其扰，跟齐院长打了申请，去美国进修。　　　　进修了五年，今年春节刚回国，没想到医院的小护士们换了一茬，看帅哥的本事倒是变本加厉。　　　　这情况传到院长耳朵里，院长爱才心切，生怕这个徐心肝又去国外，于是大手一挥：“这样小徐，我去向上头申请，特批你在外开所圣德口腔，不用接待患者，专心研修！”　　　　这前台小齐，是院长亲侄女儿，跟她叔撒娇撒了一个月，终于得来这个机会，和院草徐清瑞出来一起共事。　　　　而小齐每天的工作也很简单，给口腔诊所推掉所有预约……赶走所有患者……只为给徐医生营造一个不被打扰的学术环境……　　　　小齐望着徐清瑞已经消失的背影继续遐想，“嘭！”诊所玻璃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她吓了一跳，头越过护士台往门口看：“您好……欢迎光临圣德——”　　　　话没说完，被来人猛地打断，暴躁的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嗨您好啊，”嗓门脆生生的，火急火燎，语速出奇地快，“我牙齿保持器弄丢了，要重配一副，赶紧的，帮帮忙，你们这儿医生上班了吗？”　　　　小齐正要习惯性拒客，哪想到来人一路直奔护士台，双手一撑，整张脸映入了眼帘。　　　　呼吸有短暂停滞，小齐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这，这么漂亮……　　　　女孩的脸蛋粉白，像是牛奶上撒了樱花，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大且亮，鼻尖秀气挺翘，蔷薇色的嘴唇肉嘟嘟的，像软滑Q弹的布丁果冻。　　　　她的亚麻色长发很是蓬松，发梢挑染了绯粉——小齐觉得不够看，不由自主站起来，眼光继续往下。　　　　五分袖的柠檬黄T恤，锁骨窝深的能养金鱼，白色超短破洞牛仔裤，腿长且直，没有一丁点赘肉。　　　　她嫌T恤宽松，将下摆打了个蝴蝶结，衬出紧实纤细的腰线，完全是百分百的元气可爱，活力到爆炸。　　　　像是韩国哪个女团的艺人。　　　　漂亮到令人过目不忘，匪夷所思，人神共愤……　　　　尤其是那双圆圆的琥珀色瞳孔，特别醒目，像是透明的水晶，一眼看进去，璀璨到一望无际。　　　　静了静，发着呆的小齐愣愣道：“小姐，你美瞳是什么牌子啊，好、好看死了……”　　　　“我没戴美瞳，天生的！”贺郁娜本来就是急性子，眼见这个护士痴愣愣的，忍不住拿手在她跟前摆了摆，催道：“哎呀！你们医生在哪呀？我保持器丢了，急着找医生重做呢！”　　　　这话如同催命，小齐终于回了神，立马换了副面孔：“哦小姐您好，您原来的保持器，是我们这儿做的吗？”　　　　贺郁娜急的要命：“不是啊，我这不是着急吗，再不戴保持器，我刚矫正好的牙该反弹了。”　　　　小齐低下头去，慢悠悠地开电脑：“不好意思啊小姐，保持器弄丢了，得去原先矫正的诊所配呀，您应该知道这个行业规矩的，再说我们的诊所不收外客……”　　　　牙齿矫正这行是有这样的规矩，一个患者最好是找同一个医生，中途别换人。　　　　小齐准备起身送客了。　　　　“哎别，我上个医生在美国呢，”贺郁娜急的靠了一声，“能不能帮我问问医生啊，我刚回国，这小区附近我搜过，就这么一家牙医诊所。”　　　　小齐面无表情：“咱们医生不好说话，问他肯定不同意，你还是找别家吧。”　　　　“别别，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贺郁娜一急，水晶般的眼睛泪汪汪的，“费用不管多高都行，再说做保持器很简单，顶多不超过两小时，就帮帮忙，通融一下嘛。”　　　　小齐看她急的快哭出来，心一软，慢腾腾站起身：“那行吧，我先帮你去问问医生……”　　　　其实她料定了，不近人情的徐医生绝对不会接手。　　　　平常和他说话他都懒得回，现在一个陌生人让他腾出宝贵的研修时间……做梦吧。　　　　她说帮忙去问问，顶多是让高贵的徐医生来背这个锅。　　　　小齐自以为腹黑，但她没料到这个漂亮小姑娘更腹黑，走了几步，吓了一跳：“你在外面等着就行了，跟过来干嘛？”　　　　贺郁娜其实早知道这护士不靠谱，现在是打算跟着她，等见到了医生自己出手——毕竟凭她装可怜的本事，什么难搞的医生都得缴械投降。　　　　她眨巴眨巴了那双小猫似的大眼睛，可怜巴巴抽了抽鼻子：“我、我……”　　　　光是那表情就让人受不了，小齐折服望天：“行，行，别说了，带你过去。”　　　　去诊室的走廊很空旷，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贺郁娜闻得想吐，索性转移注意力打量四周。　　　　但见一面面“笃学精业修德厚生”的小锦旗挂满白色墙壁，贺郁娜不由得哇了一声：“圣德诊所这么牛吗，好医生这么多？”　　　　“是很牛的，”小齐颇骄傲，“只不过呢，咱们圣德就一位医生，咱们徐医生啊，业务能力精良，人长得又帅，还在美国进修了七年，这些锦旗啊，是他从原先的市口腔医院带过来的，咱们院长亲自给他装的箱。”　　　　贺郁娜使劲拍马屁：“哇，厉害死了，小姐姐你肯定也特别牛。”　　　　小齐一听更得意：“哈哈哈，还行吧，要知道跟着咱们徐医生……”　　　　诊室的大门近在眼前，贺郁娜急得上火，深吸了一口气，越过她，直接破门而入了。　　　　门被推开，诊室里安静敞亮。　　　　一切都彷如慢动作。　　　　听到动静，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缓缓抬起了头。　　　　原本清俊的面容被口罩盖住，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眉眼，深邃得像秋日阳光下无底的海。　　　　细碎的额发下，视线平淡温和，却又透着禁欲，让人想起樱花瓣上晶莹清冷的雪。　　　　贺郁娜怔了怔，一瞬后，直接冲了过去。　　　　她双手合十举在面前，小巧的鼻尖都皱起来：“医生，我保持器丢了得配一副新的，我知道一般是让找原来的诊所，可我从前是在美国矫正的，现在可不能跑到美国重新配吧。”　　　　男人眼光微动，看清了她的面容后，有微微的失神。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不转睛，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身材高大挺拔，这样低头沉默地瞧着，其实有些压迫感。　　　　贺郁娜以为自己不够可怜，加了句：“算我求你了。”　　　　“……”　　　　她以为还不够，粉嘟嘟的嘴唇无辜下垂，可怜兮兮道：“求求你了，好吗？”　　　　“……”男人似乎终于被打动，眉头微不可察挑了一下，取下口罩。　　　　“嗯，去填单子，过会儿给你做。”　　　　贺郁娜这才一睹他真容，因隔得近，整个眼里只见他干净俊秀的面容，那一双会说话的幽深桃花眼，欲言又止弧度饱满的唇……空气中若有似无传来薄荷淡香水味，贺郁娜的心砰的狠狠一震，世界瞬间寂静。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无尾熊一样缠在他身上，晃啊晃：“老徐啊老徐，你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帅，声音也是格外好听，我可是颜控加声控哎，结果你竟然两样都占了个十成！”　　　　小齐呆在门口，满脸震惊。　　　　“徐医生，您从不破例的……”　　　　医院体制严格，加上徐清瑞是真的毫不体恤人的大冰块 ，多少患者捂着腮帮子进来，被拒后，又哭着哇哇叫跑出去。　　　　他没理小齐，戴好口罩，继续低头检查牙科器械，淡淡道：“你带她去填单子。”　　　　小齐见他一口应下，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徐医生，我没懂……”　　　　贺郁娜生怕她搅和，笑嘻嘻道：“医生，你真是好人，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他嗯了一声，依旧低着头，专注又认真。　　　　贺郁娜忍着牙酸，舍不得走，眉飞色舞一笑：“帅哥医生，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抬眼一瞬：“徐清瑞。”　　　　她哦了一声，他重新低头。　　　　这样干净的侧脸，贺郁娜正好能见到他笔挺的鼻骨，漆黑的瞳仁。　　　　她只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可心中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就是想不起来。　　　　目光黏在他面上，她心中一动，几乎是脱口而出：“徐医生，你可真他妈的帅。”　　　　男人的手按在器械上，僵了僵。　　　　她在美国待久了，平常泡吧蹦迪，一时间还没觉察自己说话不妥。　　　　但徐清瑞明显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道：“……可以说我帅，但不要说脏话。”　　　　她哦了一声，笑着将亚麻色的长发拢至耳后，微微弯腰，视线和他平齐。　　　　轻声道：“帅哥，那我以后能一直来找你看牙吗？”　　　　男人的动作一顿，终于抬起脸来正视她，迎着盛夏明朗的阳光，那双清冷的桃花眼映在光里，柔软下去，像是经年之后终于消融的山巅冰雪。　　　　她定定看着他眼睛，下意识地往他跟前凑了凑。　　　　少女果冻一般的嘴泛着水泽，两个人挨得近，气息都几乎交叠在一起。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他道：“好。”　　　　贺郁娜的心再次猛地一震，她不知怎么地，心慌无措地哈哈笑了几声，几乎是语无伦次。　　　　“徐医生，真的，你可真他妈的太帅了。”　　　　“……”　　　　小齐站在门口，完全石化。　　　　男人默然，眉头微皱。　　　　贺郁娜立刻捂住了嘴。　　　　“唔，对，不说脏话。”　　　　她眉眼弯弯笑起来，琥珀色的眼睛放着光，像天际闪烁的星辰。　　　　而眼底，已经涌出源源不断的暖意。　　　　——其实喜欢这种事，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冒出来。　　　　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