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吴正堂带着高韧先回到铁叉会,叫上会长李钦叉,当事人张兰生,见证人李立志和里长张子业,一行人早早赶到清水塘边。吴正堂的意思,还要叫上张氏祠堂宗长,一问张子业,原来他就是当地张氏宗长,倒省了一件事。一路上,高韧将自己玩累了在茶子树上睡觉,如何看到宋氏落水、如何把她救起的情况,给大家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这就是当时我将宋氏从水中救出,对她施救的地方,对吧?”
时间刚过去一天,草地上痕迹尤在,众人纷纷点头。高韧走出数步,指着一棵茶子树,道:
“这就是我当时躺着睡觉的地方,树中间,缩起身子刚好能躺下。堂主可以派人查看一下,地方是否够大,所躺之处树皮是否光滑。”
李立志看了一眼李钦叉,见他点头,便呼呼跑到树下爬上去,一会儿跑了回来,道:
“确实容得一个人躺下,且树灰大部分掉落,是实。”
高韧往池塘边走了几步,指着一片偃伏的草地道:“我就是从这儿把宋氏拖上来的。诸位对渡气之术的疑义,我无法解释,现在可以再演示一遍,你们谁愿演那宋氏?”
众人面面相觑,吴正堂道:
“不必。这渡气之术我知道,顽医之名也听说过,不必演示。”
高韧长吁一口气,却听那李钦叉说道:
“堂主,昨天你就告诉我顽医和渡气之术确实存在,还说与本会颇有渊源,是怎么回事?”
吴正堂眉毛一皱,道:
“不是与你那个本会,是与平正公会。实不相瞒,顽医前辈曾以此术救过我会之人,我虽未亲眼目睹,但当时数人在场,绝计错不了。高兄弟,继续吧。”
高韧点头,道:
“既如此,各位跟我来。”
一行人随着高韧围着池塘绕了大半圈,来到另外一面。那里长张子业招呼道:
“兰生,快点跟上来!”
张兰生心中打鼓,只觉两腿发软,哪里跟得上。
“吴堂主,李会长,你们看,此处便是宋氏落水之处。”
众人纷纷顺着高韧手指头所指方向凑过来细看,只见约摸一人之宽的一片灌木仍向池塘方向倒伏,有一两颗尖刺上留有丝丝布絮,旁边一棵小杉树,离地一人多高之处的树皮上也挂有一丝布絮,周边草地上脚步杂乱,在靠近倒伏灌木的地上还有一个又长又深的划印。
“吴堂主,李会长,诸位,当时我躺在对面茶子树上,见到这两人从这边走过来,一路如何如何我就不说了。后来在此杉树之处,我看到宋氏用力一推这位张兰生,推之不动,自己反倒摔落塘中。我当即从树上跳下来去救人,张兰生却道他不会水,转头就跑,我连叫数声都喊他不住。里长可将这树上布絮取下,回去与宋氏衣裳作一对比。”
张子业上前,从灌木枝上、杉树皮上细细取下布絮,也不回头,声音低沉地问:
“张兰生,你有何话说?”
张兰生满头是汗,低着头,默不作声。
吴正堂面无表情,道:
“走,去张家,钦叉你带路。”
言罢当先转身就走。
一行人来到张家,一进门,吴正堂道:
“钦叉,吩咐张家各人莫要乱动,都呆在原处。高兄弟,你说要看哪里?”
高韧看着这张家房屋,沉吟道:
“先看看张兰生书房、卧室吧。”
里长张子业抢上前,边走边介绍:
“张家正房只有五间,中间一间是堂屋,左边前面是张大牛夫妇卧室,后面原来是已过世的大牛他爹卧室,现在空着,右边前面这间是厨房,后面是张兰生卧室。没有书房,书房也就是卧室。”
一行人来到张兰生卧室,只见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凳而已,别无它物。桌上摆着些书籍笔墨,无非是《诗经》、《四书五经大全》、《朱子集注》之类,也有《京华日钞》、《源流至论》这类科举考试指导书,虽朝廷禁止使用,在学子中却很是流行。
张兰生神色不安,解释道:
“这几本书是┅┅”
高韧摆手道:
“无妨无妨,听说这种书有用得很,多看看,早得功名,挺好。”
转过头去看他床铺,一床被子有八成新,平铺在床上,枕头歪歪斜斜地摆着。高韧上前欲掀开被子,张兰生冲上前去,双手按住,叫道:
“这就不必了吧?”
高韧回头看着吴正堂,吴正堂眉毛一皱,正待开口,李立志抢步上前,一把拉开张兰生,道:
“走开!”
被子掀开,里面并无其他物事,只是床单上颇有几处斑斑印迹。张兰生抗声道:
“《易》曰‘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常人亦道‘精满自溢’,这有什么吗?”
高韧并不言语,目光向枕头扫过去,伸手便将枕头翻了过来,张兰生急欲压住,已是不及,翻出来一个物事。
众人看时,却是一块红纱,包裹着一件方方正正的物事。李立志伸手拿起,“啪”地一声,掉出来一本书,再看手上红纱,分明是一条女子贴身穿着的红纱裤头,吓得连忙扔到床上。书掉到床上已然翻开,全是手抄字迹,看其封面,赫然四个大字:剪灯夜话。
“大家大概都能猜到这是什么书。这本书大名鼎鼎,乃当朝第一禁书,连作者自己都讲‘近于诲淫,藏之书笥,不欲傅出’。想不到张大才子竟能手抄一本,日夜钻研,确实佩服。”
张兰生恨声道:
“既是禁书,你怎么看过?”
高韧道:
“我没有看过,只闻其名,未见其书,也没打算看这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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