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韧心道,我哪里懂得多少佛法,不过看了一些杂书,留下片言只语,在你这名寺主持面前开讲,岂不三两句便露了马脚?忽然想起无忧谷中王云与枯荣相辩之事,头脑中倒还有些脉络,便拿来先应付着吧。主意已定,便道:
“方丈大师太抬举我了,这岂不是要我出丑么?”
虚照道:
“施主莫要过谦,老衲正洗耳恭听呢!”
高韧道:
“方丈强人所难,高某勉强说两句吧,请方丈指正。六祖慧能留下坛经,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对此偈虽有不同理解,修禅者多以此为源,欲求本心。既是欲求本心,因此‘四大皆空’、‘如梦幻泡影’,一切可虚,唯有‘心’不可空、不可虚。然则‘心’为何也?万物皆无,唯有‘心’存,自然亦不可能。所以呢,心即是物,有物故有心,有心而知有物,心与物同体。人心一点灵明,灵明之心是万物之主,而心本无体,感应万物为之体。推而言之,心即是理,心外无理,灵明心之本即是天理,事虽万殊,理具于心。心中之理,即是至善,故知心外无善矣。”
虚照道:
“善哉!施主所言,虽与佛理相殊,亦为至理明言。此‘心外无物’、‘心外无理’之说,实王云先生之说也,施主是王云先生之弟子吧?”
高韧道:
“方丈见多识广,此正是王云之心说。在下不敢妄称王门弟子,只是偶获机缘,蒙王云先生略加教导,幸得管锥之见而已,哪能登大雅之堂。”
虚照似乎兴趣更加浓厚,道:
“王云先生曾在不远处的岳麓书院讲学,也曾到敝寺小憩,对老衲彼有教诲。以我之见,高施主不仅深谙王门之学,性情品格亦与之趣同,呵呵,施主刚才与老衲交谈之时,其神态姿仪,老衲恍惚之际都错以为乃王云再临了。”
高韧见他把话题不断往王云身上引,却不上他的当,道:
“方丈抬举,在下只怕愧对方丈错爱呢!天下之理,最大者佛道儒三家,亦有其他各家之论,有些亦颇具慧心。我隐约听闻江湖上有一个圣音教,其教化世人之道与佛道儒便全不相同,不知大师可有耳闻?”
虚照仍沉浸在王云身上不能自拔,道:
“王云先生实乃不世出之天才,所创心学其实以儒家为骨,揉合了佛道之精血,现已弟子甚众,学者云从,必将流芳万年。至于其他言论,恐怕就多为异端邪说了。圣音教老衲亦有所听闻,不过知之不详,似乎颇多荒诞不经,岂可与心学相提并论?”
高韧见虚照对王云其人其说极尽推崇,对圣音教尽显嫌恶,表情不似作伪,可基本判定麓山寺与圣音教并非同伙,如此本次麓山寺白鹤泉之会便更增一分胜算。心中暗自盘算,圣音教应当明日就到,那晚三钟山庄屋顶偷听,被付东雄一腔口水暴露行迹,圣音教只会更加重视,很可能倾巢而出。自己一方有胡胜带领平正公会弟兄,有丐帮湘江分舵支援,付东雄、银彩霞二人明日亦可赶到,一场恶战已迫在眉睫。虚照仍在高谈阔论,发现高韧有一言没一语地应付,只得止住了话头,道:
“高施主可是累了,想早点休息?老衲今夜主持法事,此方丈室便让给施主暂时歇息吧,如何?”
高韧打了一个哈欠,又连忙用手捂住,学了付东雄的厚颜神功,站起身老实不客气地道谢道:
“方丈如此厚爱,教高某如何敢当?既如此,我就鸠占鹊巢,在此方丈室暂睡一会了,多谢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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