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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确未跟踪王小怒。他一直呆在门外某处,看到王小怒三人出去,目光却仍旧盯着红坊黛的大门。不大一会,蜜桔行色匆匆地出了门,他这才远远地跟了上去。蜜桔已经换了一身装扮,脸上浓妆尽去,衣服也平常普通,看上去就像一个居家妇女。按说妓院老鸨对娘儿外出历来管控极严,见她出门却不闻不问,显然对她另有特例,早已司空见惯。

只见蜜桔出了大门,上了正街,直往小西门而去,对锦衣汉子跟在后面丝毫不察。她直奔到小西门入口不远处一栋房子外面,在门外一块告示板上贴了一张写了字的白纸,尔后转身便走。她来时脚步匆匆,回去时却左顾右盼甚是轻松,似乎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汉子待她走远,走到刚才她停脚贴纸之处。只见那房子较一般民居高大不少,砖石墙壁,黑漆木门,此刻大门敞开,可见厅中有条屏书画、茶几靠椅,各种陈设一应俱全。门口上方挂一匾额,上书三个大字:民信局。再看那告示板上,密密麻麻贴着各种告示、悬赏、启事,大到官府的批赏文书,小到“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句,一觉睡到大天光”的医方巫咒,层层叠叠,新的便贴在旧的上面将旧的遮盖,连官府告示也不能幸免。

汉子在告示板上细看,很快找到了蜜桔刚才贴上去的白纸,上面写着:

“寻人启事

家父万长生者,于平江石牛寨地界不慎走失,其人则虎头而体弱,寡言而小怒,有知其下落者,烦至大西门五号以告,敬备酬金一千文以谢。

不孝子万吉祥谨启。”

汉子看了一会,随手撕下另外一张告示快步走开,却并不走远,找了个地方时不时向这边张望。不断有人经过告示榜,有顺便上前查看内容的,也有纯粹路过目不斜视的,也有直奔告示而来仔细查看的,似乎这小小告示榜还挺有用处。等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将黑时候,来了一个富商模样的人,摇摇摆摆经过告示板,仔细查看一番后,摇了摇头走开,似乎没有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走出数十步之后,又突然停顿一下,然后折转身来,回到告示板处,伸手撕下一张白纸,正是蜜桔所贴告示。接着继续往前,大步走向城门,似乎是要出城而去。

汉子正欲跟上,才走出两步,那富商突然转身,顺着来路大步而回。汉子慌忙撇向一边,绕了一个小圈,仍旧跟在富商身后,随着他穿街过巷,正是往四方馆方向而去。

走到四方馆,里面已是灯火通明,一楼坐了一些吃酒听曲的客人,却不见王小怒等人。富商进了店,在靠窗处一张两人位的桌子坐下,点了一盘卤菜,一壶米酒,自斟自饮,大模大样地吃喝起来。汉子无奈,也坐到堂中,点了些酒菜,在角落里寻了张空桌子靠墙坐下,一边慢慢吃喝,一边留心观察厅堂内各处。

四方馆在长沙城算得是上档客舍,尤其一楼的湘菜品种齐全、口味纯正,因此食客众多,虽有十几张桌子,这汉子所坐却是最后一张空桌子。整个厅堂之中,也只有三人独坐一桌,除了自己和那富商,便是一个年轻刀客。此人面色腊黄,身材颀长,面容与中土人士略有不同,而更显眼的是头发散乱,衣服破旧,一副邋遢模样。他腰间挎着一把细长弯刀,一手持烧鸡,一手持酒坛,旁苦无人地大吃大喝,惹得旁人纷纷侧目却满不在乎。纵观场内,虽有三四十个人,吵吵嚷嚷好不热闹,会武功的,也就是包括自己在内的这独坐三人而已。

心中正在估量,只听店小二一声吆喝“客官里面请~~”,门口又走进两个人来,在小二的导引下,直往他这桌子走来。

“这位老爷,小店狭促,这两位客官在老爷这儿搭个桌,不知能否行行方便?”

汉子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对店小二点点头“唔”了一声,又冲着两位新进来的食客点了点头,将桌上的碗碟往自己跟前移近一些,便继续吃自己的菜、喝自己的酒。

表面虽不动声色,汉子心中却暗生警惕。这两位不速之客均是身负武功之人,他只一眼便看了出来。其中一人身材清瘦,单眼皮扁鼻子,脸形扁而塌,两边颧骨显露,单看面貌颇有些丑陋,偏偏神光内缊、霸气侧漏,浑身一股杀气含而不显,令人不敢直视。另外一人俊朗纤巧,柳眉凤目,红唇皓齿,虽然留着修剪精致的胡须,却充满阴柔之气。汉子心想,哪能这么巧?这两人难道正是蜜獾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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