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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改bug,新章节十点多发~  初春时节,春笋也个个冒了头儿,周善家的带了一小车自家腌的春笋并从庄子上收来还嫩生着的迎春花儿往大厨房跑,又命小丫头单独送了八小罐笋子并小半的迎春花儿去了正院,长公主自嫁来也从未用过大厨房的菜色,自来是自家一班子小厨房造的汤水和吃食点心。    一旁的李婆子正拌着几个姑娘今日在闺学里蘸吃食用的酱料,又搓了几根姜丝和青红辣椒进去,仔细着拿了秘制的底料一小勺一小勺地放,放完又擦擦满头的汗,对一旁的周善家的道:“你既送了给老太太,何不送些给那位?虽说咱老太太自有她的厉害,可那位实是老太爷的肉,心眼又针尖儿小,你何必得罪她?”    周善家的还未吃过午饭,便草草拿了根筷子又就着些主子的剩菜和酸笋,边吃边囫囵道:“我自送我的,她有本事也叫了国公爷开个小厨房去!”    这里说的便是国公爷的一位老姨娘,当年长公主嫁来时这朱姨娘已经生养过一个庶长子,便是如今国公府的大爷。长公主那时虽年轻,却也明白,当年随着国公爷出生入死的便是这位姨娘,她自不可能当她一般妾室随意打发了。又有一重便是国公爷当年手握重兵,圣人削了他的兵权,心怕不能服众,可到底是个隐患,自古帝王便没有不愿大权在握的,故嫁走了最贴心的亲妹子给了国公爷,权作安慰又示亲近。    这事儿如此,嫁的人到底不快活,丈夫又有了出生入死的妾室和当心头肉一般的庶长子,自家上头又是天命难违,心中一口郁气怎么也吐不出。    当中发生了些什么,就是还留下的老人也是讳莫如深,只知后来长公主生下郡主后再不能生养,便只抱了后头抬的通房生的二爷,权当嫡子养着,而国公爷也同公主一个西边,一个东边,再不相干。    远的不说,就是近的。意姐儿封了县主后,国公爷也只陆续见了她三四趟,便再不提起要见外孙女儿的事体。    那周善家的胡乱吃完了午饭,又拿着一旁的浓茶漱口,对一旁又忙着造汤水的李婆子道:“你们大厨房的自来两遍都着,我却是靠着二太太才领了些采买的活儿,旁的便不说了,你自家也懂。”说罢又忙着拿了各处的胭脂水粉单子,送到二太太处,叫她挑选些时新又可心的好采买。    那李婆子叹一声儿又忙乎开来,招了一旁的小丫头碧月,叫她同新来的彩娟一道送了午膳给姐妹几个。    另一边,栀子悠悠飘落在青砖上,一片片白嫩得好似女儿家的脸蛋,丝丝缕缕的清幽香气也越过窗棱飘入洛神台,端正站着学妇功的几个小姑娘也不自主地瞟向窗外,几个小的又趁着嬷嬷不注意,要伸手接住飘入窗来的栀子,引得舒嬷嬷又对着桌子敲两下戒尺。    舒嬷嬷皱了眉头,声音虽不大却隐隐有些严厉:“我记得我同你们说过,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站时必延颈引领,其中敬,其外直,不东摇西晃、进退有式。”    “闺秀坐立,须得目视前方,敛手静心。几个姐儿皆是天资聪颖,然,你们虽出身诗书礼仪之家却在这礼仪妇功上未有及老身一半,如今不仔细着学,将来嫁了出去可吃苦头!”    舒嬷嬷说罢又对着一边的茉姐儿同淑姐儿两个,露出些微满意的淡笑:“你两个到底年长些,端得稳重些,往后抽空多教教另三个姐儿。”    茉姐儿笑道:“嬷嬷说的,我与二妹妹自然照做。”    清姐儿闻言又同意姐儿和姵姐儿两个吐吐舌头。意姐儿会意,笑出一对儿梨涡,姵姐儿也抿嘴笑。几个姐儿私下里没少说道这舒嬷嬷,虽也不是甚个坏话,可这嚼舌头的毛病也给淑姐儿教训了不下三四趟。    舒嬷嬷又转头,小步小步方正走至三个姐儿身前,淡淡道:“三个姐儿下午无事便不要回了罢,老身看着你们用完午膳还得多抄《幼仪杂箴》,多多修身养性,养心志、约形体才是。”    看到三个小的又垂首恭敬地应了,舒嬷嬷才又示意她们可以去吃午膳了,又细细嘱咐了新教的吃膳礼仪,特特叮嘱了清姐儿几个明日各交两遍《幼仪杂箴》字体须端正大气,字字须得入心入肺,才放心离开。    意姐儿几个又命金珠几个大丫鬟至门外提了描金牡丹的红木的食盒来,各自无声拿了银著开动起来。    每个姐儿的午膳都有定量,只意姐儿那里又让长公主送来了一两血燕窝,只当作是午点心。本是每日二两的燕窝最是滋补,意姐儿因着年幼,长公主专请了御医来详问,又怕她克化不动,便每日分了两顿送来与她。    除此之外每个姐儿吃的具是相同的,二太太蒋氏只道不可过奢,只对身子有益的各个多用些便是,油腻的饭食更是半点不上,只怕脏了衣裳、腻了胃口。    今日便是一道凉拌迎春花,里头又搁了些萝卜丝、辣椒丝,各自又有只细巧的小碟子,装着酱料,好叫几个姑娘蘸着吃。今次还送了冬时腌的腊梅花,本是拿腊月雪水同薄荷、枇杷一道腌制的,吃起来开胃爽口,又丝丝清凉。    一边金珠、银宝几个又端上来些热菜并没人一小碗黄金米,米味极浓郁又软硬适中,只就着两素两荤吃着三个小姐儿还嫌不够,只是几个婢子也只眼观鼻鼻观口地,再不敢多添的,若是叫姐儿吃多了积食,她们便是再有一百副身家也是没处罚的。    吃过午膳,意姐儿三个自当安心领罚,各自命了大丫鬟朝长公主几个报备两声儿,又开始提起笔墨一字一句抄录起来,一个下午也甚有心得。    这头茉姐儿也同淑姐儿相伴着走出春日的□□,各自说了些家常话,到底旁的也无话,便又各自道别。    茉姐儿同淑姐儿虽是同宗姐妹,但因着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多有互相较劲的时候。意姐儿也不止一次被波及到,好在她年幼,能冲愣,到底没甚么事情。    茉姐儿回到了大太太的德瑞院,甫一撩开门前珠帘,便闻到一股子浓浓的檀香味儿,她便知是那朱姨娘来了。    茉姐儿只对着坐在上头的妇人,略施一礼,便笑着上去拉朱姨娘的手。多氏收了收微沉的面色,拿了小小的腌梅子含了在口里,笑道:“你一个闺秀不必学那么多文韬武略,你姨祖母来,你便陪着她说说话罢那些尽孝也是应当的。”    茉姐儿闻言又对着那白净的妇人又是一笑,便就近坐了椅子上。    朱姨娘却并不如何亲近她,只笑着应和几句抚着手上的一串檀香木佛珠,珠子上殷红的穗子也已褪色,她却仍是不肯换,日日都要拿了到国公爷面前去的。她再不能忘自家就是因这串珠子,才结识的国公爷,又当了他的良妾,后头又为他生了一子一女。    朱姨娘只淡静笑道:“我便不久留了,那事体你多多留心,等到正林回来你再与他详说罢,左右也是一场机会,我作亲娘的也只一心为他罢了。”说罢也不看茉姐儿,自顾自带着两个丫鬟绕了屏风出了院门。    朱姨娘一走多氏的面色便沉了下来,也不顾手掌保养得细嫩,一巴掌拍在三弯腿香几上。    茉姐儿道是甚,连忙站起,却听多氏冷笑一声儿道:“老虔婆!算计谁不好却来算计自己亲孙女儿,烂了心的直娘贼,自家当了妾还想着我闺女儿给瘸子作填房!满嘴流了脓引了臭虫吃她肉!”    茉姐儿一听母亲的话刷地脸就白了一度,因着素日沉稳才勉强撑住,也不顾母亲满口污秽,颤声道:“娘亲……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多氏摒退丫鬟,便抹泪珠子边一五一十地说了,原是那朱姨娘为着儿子能承爵的事情废透了心思,只一年多前临江郡王的郡王妃没了,尽管要嫁的人亦不少,只他是圣人亲近的小弟,先帝的遗腹子,怎么着便是填房也不能随便娶了,何况他这瘸腿也是当年在西北的战功。    朱氏打的便是这注意,若是茉姐儿嫁了临安郡王,那郡王怎么着也能帮上大忙的。可哪个母亲肯让亲生女儿嫁给个瘸子?何况听说临安郡王自从瘸腿之后性子暴躁,京中贵妇圈子还传说那王妃段氏便是给他活活打死的。    自来这些传言不可信,可性子暴虐的名头却是坐实了。    茉姐儿听着便是满身虚汗,面色竟像是病了一场,她又道:“娘亲,这……这事儿恐怕作不得实罢,怎么想女儿同他也不算相配。”    这话说得没错,玉茉此言说的便是出身,谁不知多家行商出身,后头才捐了官儿,当年秦正林说亲时京城亦没甚大户人家肯许女儿的,只因着长公主这层关系也没人敢送了女儿去与她相对的,这庶长子媳妇儿怎么是好当的。    国公爷一心想找个官家的嫡出女儿,庶出的是不肯让儿子沾的,说来说去却只说出个从五品官家的女儿。哪知这家姐儿说亲时还好好的,定了亲不过半月便急病死了。    这下更是每人愿意结这门亲了。那秦正林给扣上个克妻的名头上面又有个公主嫡母,哪家也不是傻子,谁都道不值当的。    后来还是长公主出面,寻了多氏这门亲。    茉姐儿到底生母出身不高,临安郡王乃是先帝最宠爱的石太妃所生遗腹子,他母亲在先帝在时也已经是正妃位份,说句逾矩的,比之当今圣人也不差甚的。    茉姐儿虽是国公府长孙女儿,到底父亲是庶出,便是现今还年幼的意姐儿配他都比茉姐儿合适些。    多氏眉间一冷,恨道:“你父亲那便宜姨娘想得倒好,说是咱们国公府同故去的石太妃娘家有旧,当年咱们老太爷在西北救过他们石家老爷,虽则过去二十多年,可凭此让他们同外甥说和也有四五成把握,那临安郡王又是极孝顺的,虽则太妃故去多年,可对着石家长辈那边一向是孝敬有加,有求有应的,便是七八成把握了。”    茉姐儿这会子倒是镇定许多,想着自家这会儿再难受也无甚用处的,反安慰多氏道:“娘亲莫怕,总是有法子的,这事儿不过一提,定不定还不是在父亲母亲同祖母。”    多氏道:“现今也只能如此了。”    只多氏心里想的同和女儿说的却是另一回事儿。只这招数虽赔走了女儿一个,到时候赚的却很可能是一个国公位,到时候那些奉承老二一家的……还不上赶着来奉承自家?    她商户出身,每件事情心中都有算计,一心想着爵位却也不愿伤了同女儿的情分,便作出一副愤恨的样子来,教女儿看到要她嫁去这般人家的不是她这亲娘。这事体成与不成她也只有好处,又想到女儿十多岁的年纪便要定给大她近十岁的……何况还是个瘸子,心中虽不忍,却到底被内心深处的渴望压到心底了。    茉姐儿想着自家事情,自来不曾注意母亲神思变化,却听见是父亲下了衙归家了,如今正在外间梳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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