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陈谦惊叫着跳起,全身像是被火灼烧一般,咬得牙龈出血,暴汗直流,那灼热的痛感在他吼出声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谦大口喘气,睁开眼睛却是漆黑一片,只有窗户上有微弱月光。还没弄清楚自己在哪,屋子里就爆出一阵婴儿的哭嚎声。
脚边一团黑影动了动,吓得陈谦立马龟缩到墙角里。黑影摸出火折子点亮蜡烛,陈谦才看清周遭的一切,看清那个黑影,这一瞬间海量的记忆被唤醒,直接在陈谦的脑海里炸锅。
在床头点亮蜡烛的女人叫李翠儿,新婚两年的妻子,而在十平方石头房里哭闹的正是他们八个月大的娃,乳名狗蛋。
陈谦现在叫杨虎,是个孤儿,从小在戏团里长大,干的些耍猴翻跟头的活计,到了十七岁那年路遇强盗劫财,师傅死了,戏团也就散了,大家各谋生路。杨虎就到七亭镇,虽然唱戏十来年能念几句戏文,但杨虎大字不识一个,只能接着卖力气,给镇上的师傅打短工换口饭吃。亏得陈谦清秀的五官没变,只不过壮了点,黑了些,整一个阳光版的书生模样,得刘婆说媒做了李师傅家的上门女婿,也开始学李师傅的木匠手艺,苦学三年总算出师,还跟李翠儿生了个娃娃。
虽是喜当爹,但这一世二十年的回忆却历历在目,学艺十年的艰辛、躲在杂草堆里听着师傅惨叫时的不甘、初为人父的欣喜若狂,真实的记忆情感冲击着他,在末日里艰难爬行的昨日如同虚假过往,变得有些模糊。
[不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又重活了?]陈谦想不出答案,茫然地扫视屋里的木凳、烛台,和翠儿对视时她迅速地偏过头,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那是一种害怕和抗拒,回想以往两年,杨虎对李师傅毕恭毕敬,对翠儿就没啥好脸色,一个大男儿做了上门女婿本来就是件丢人的事儿,这份憋屈就变成怨气撒在翠儿身上,时不时动手打人,语言暴力更是稀松平常,理由常常是翠儿长得不好看。
抱着孩子的翠儿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常年做活倒生得高大,不像世人推崇的娇小娘子,五官耐看脸上有一点雀斑,虽算不上美人但也绝说不上丑,而且青春无敌啊!
[果然我和杨虎是完全不同的,即使这些记忆再真实,也没法改变我的观念。]
狗蛋又睡下,翠儿还抱着他在小床边踱着步子,看这架势应该是有点吓着想躲着他。窗外没有鸡鸣犬吠,离天亮怕是还远,再折腾下去连那老丈人都得惊动,还是得先哄哄她。
陈谦刚下床,翠儿就立刻背过身去。陈谦走得越近,翠儿抖得越厉害,脖颈上都出了层汗,当真吓得不轻。
“没事了娘子,我只是做噩梦吓着,害你担心了。“陈谦边说边把狗蛋抱过来哄两下,放到小床里,牵着翠儿回到炕上。翠儿全程都是蒙圈的,大气不敢出,直到静静地平躺着,熟悉的轻鼾声又传来,她才敢睁开眼偷瞄两下变得有些陌生的丈夫,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呢?
第二天一大早陈谦就被翠儿摇醒,看着门外天空才刚变浅蓝,约莫着五点左右。这么早起来又是啥幺蛾子。
“杨郎,快点起来洗把脸,再不走怕是赶不上早市,爹爹还等着你去装货呢。”
陈谦思索一下,才想起来李家做好八把梨花木凳和一张方桌准备送到镇上药房,也是笔大单子,结清了可以顶两个月的花销。
陈谦一下从床上弹起来,顺带伸个懒腰,感觉到身体充满了力量,比起上辈子久坐不动的书呆子强上太多。
简单抹把脸陈谦跟着老丈人出发,出去走一趟正好,既避免面对新妻子的尴尬,也可以到外面了解下自己究竟重生在哪。
杨虎的记忆中这里依旧是景国,八年前还和楚国打过仗,他们戏团差点被抓去充军。这跟陈谦上一世的记忆相差甚远,当书生的时候可没听说过有战乱。
带着一丝不安陈谦跟着老丈人李善去县城卖桌椅,两人赶着牛车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李善年近四十却显得疲老,脸上皱纹很多身子也有些驼背,不善言谈常常憨笑,整一老实巴交的匠人,他对朝廷也怎么关心,就听说皇帝换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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