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阿爹对这位莫将军究竟有过何等恩情,怎的就叫他对自家的事这般上心?屡屡施以援手。 苏漾晃了晃脑袋,将自己从这些个问题当中拉了出来。如今是什么时候,怎么还有功夫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疑惑不解? 莫宁见她鼓着两颊,眼睫微颤,也不知在想什么,想来自己还有些事情未等处理,便先行开口,“要说的便只有这么多,我也该回去了。” 苏漾恍惚抬眸,“天色确是不早了,那阿漾送送莫将军吧。” “不必了。”莫宁笑着推脱。 未等苏漾再说些什么,男人便已然转身而去,甚而连声告别都没有,留下的只有个匆匆离去的背影。苏漾站在原地,默了许久,心中不知怎的,竟是有些不是滋味。 该处理的事情不去处理,又是在难受什么?又什么好纠结的? 忍不住在心里暗自骂了自己几句,苏漾转身,顺着方才来时的路回去。好不容易跑到地方,迈进门后,却没在屋里见到一个人,她一手抚在胸口,急急喘息。 “阿姐?表妹?” 周遭一片鸦雀无声。 不是说过稍后便回来么?况且这也没过多久啊,怎么就没人了? 苏漾恨恨跺脚,心中正烦闷,却听见门外突然传来阵窸窣脚步声。 “小姐。” “秀儿?”苏漾连忙转身,见秀儿端着盘子立在门旁,连忙拽住她追问道:“你可见到过阿姐和浮儿表妹?” “就算小姐不问,秀儿也准备告诉小姐来着。”她目露疑惑,“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殷姑娘突然抹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不止,连气都险些喘不上!” 自己一会儿不在,那人竟是哭上了,苏漾冷笑,“她哭什么?” 秀儿忽然开始犹豫,眸光闪躲。 苏漾拉她坐下,“但说无妨。” 秀儿倒吸了口气,“殷姑娘说,她对不起小姐你。做出那等见不得人的事,实在是没脸面见小姐。” 没脸见自己?苏漾险些要被气笑了,若是当真觉得对不起自己,怎的先不老老实实同自己道个歉?当真是那般脸皮薄的人,又怎会将这不光彩的事到处宣扬,搞得人尽皆知。 却是小看了自己这表妹,原以为殷浮会死不承认,却没想她也是个识时务的。知晓如今事情已然暴露,便选择自己承认,先发制人。 “倒是一出好戏。”桌上的茶水已经微凉,苏漾端起,噙了小口,秀气眉头略微蹙起,“她现在在何处?” 秀儿小心望她,试探道:“殷小姐她...在宁国公大人那处...” ...... 当真是给了她天大的胆子,居然敢跑到阿爹面前胡闹! 故意做出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戏,苏漾本就已经被恶心的不轻。如今又听说阿爹竟也被牵扯进来。 心里的怒火顿时冒到了嗓子眼,苏漾恨不得立马见到自己的这位表妹,问问她脸皮究竟有多厚。 怕是从未走过这般快,身旁的风呼呼刮过耳边,未过多久便到了地方。本来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在自己离开一阵后,如今却是变得人尽皆知。厅堂外被人围的密不透风,密密麻麻的,全是苏府里看热闹的下人,趴在大门上不知在打量什么。 见她来了,又纷纷作鸟兽散。 “挤在这边做什么?是闲的无事做了么?”把几个还恋恋不舍的下人赶走后,苏漾方才抬手扣门。 门内应答的是阿姐,苏漾屏住呼吸,轻手推开屋门。 刚一抬眼,便看见殷浮跪在地上,纤弱的身子一颤一颤,眼泪恍若掉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哭的花容失色。一手拿着丝绢不停的擦拭眼泪,捂住鼻腔,满屋子尽是她哽咽哭声。 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是她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苏漾望着自己这位已经哭成泪人儿的表妹,淡声道:“表妹哭的这般厉害,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颤栗不止的背影微微一顿,殷浮转过身,望见了站在身后的苏漾。面容还是那般精致的面容,妍丽无双,杏目柳眉无一不是暗含妩媚。但她眸中的冷霜,言语中的不屑一顾,不论怎么看,也同从前那个无比信任自己的表姐大相径庭。 殷浮只含泪望她,只字不语。 “若是没有什么委屈,便莫要再哭了,挺丢颜面的。”苏漾不冷不热道。 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苏漾都觉着心烦,于是移开视线,从她身边径直走过。 阿爹是在的,双目紧闭眉心蹙起,面色铁青。他一手按住太阳穴,另外一手紧握成拳。 苏漾看在眼里,心中滋味也不甚好受。因为苏家的事,阿爹本就已经十分烦闷,怎能让他再因为自己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耗费精力? 三两步走到阿爹身旁,苏漾蹲下身子,两只小手握住阿爹紧紧握着的拳头,目光柔下,“不过是些小事,怎么都要劳烦阿爹出面?” “怎么会是小事。”苏孟叹了口气,反握住她,“阿漾心中可否委屈?” 她眨了眨眼,目光清澈,“若说委屈,那是自然。但吃一堑长一智,今日能失足落入陷阱,归根到底,还是阿漾自己轻信于人。” 自家女儿这般懂事,苏孟心中自然欣慰。但懂事并不意味着可以任由别人欺负,该还回去的,半分也不能差。苏孟转而望向堂前跪着的侄女,心中滋味万千。 自家夫人去的早,还未等他怎般宠爱便因故去世。苏孟心中有愧,发誓定要好好待夫人一家,却没想到这般施以厚待,最后竟是如此回报。 “浮儿,你阿爹生存不易,你怎的还能做出这等事情,岂不让他心寒?”苏孟痛心疾首,没想到看起来这般听话的侄女,内里竟是这般阴险之人。 殷浮本已停了哭声,闻言之后,却又开始断断续续的抽泣,她抿着唇,呜咽道:“浮儿甘愿受罚。” “许是你阿爹平日对你疏于管教,方才让你变成这般,不如今日我便替他管管!”苏孟语气冷下,沉吟半晌。“便罚你去祠堂跪拜五日,好好反省自己所犯之错!如此阴险手段,岂是一个女儿家应该有的想法?!” 殷浮跪在地上,半个字也不敢知会。听见苏孟这般训斥,也只是连连点头,应下罪罚后,起身刚要离去。 “慢着。”苏漾起身,缓缓走到殷浮身边,望着脸上挂着残余泪痕的表妹,心中嗤笑。 她自然不信表妹的认错态度当真有这般诚恳,恐是害怕自己私下对她报复,被迫无奈,方才主动将这事情摆在了桌面上。 而之所以会专门跑到阿爹这处,不过是寄希望于阿爹看在阿娘的份上,对她罚的轻些。 越想越觉得不屑,苏漾挑眉,“表妹难道不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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