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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好久不见。

三七还记得应天消失之前他们的最后一次交心谈话。

有酒有风两人坐在房梁上就着朦胧的月光说一些只是为了倾诉给别人却又只是说给自己听的话。

酒醒之后就再也分不清那那些话是真是假更分不清究竟是何意,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有没有说过那些话。

“仇这个东西,还是要拎远一些好。养在身边是最痛苦的越是生出了感情,就越是下不了手,最后难受的是自己释怀不了的也是自己。”

这是应天的原话。

酒醉的三七总觉得自己懂得他的苦痛,甚至可以安慰一二“养在眼皮子底下多好啊你自己总是心里有数的那一个。下不了手就更好了下不了手才能说明你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了。”

可酒醒后的三七就不懂应天说了些什么更不懂自己后来说了些什么。

说到底他们这些天枢阁的杀手和应天本没有什么关系在应天当阁主之前他们就已经是誓死为天枢阁效命的人,有些资历较老的人甚至是第一任阁主安丘那个时期选拔进来的。

应天于他们来说只是主仆之情。

不过应天在任天枢阁主的时候对他们极好,尤其是对他们这些无父无母的杀手他常常说自己和他们一样只能在有天涯沦落人的时候相互依偎取暖,最后孤独死去。

因为他说的这些话,天枢阁的杀手都把他当骨肉兄弟一般。

可他走的时候是多么洒脱,谁都没有告诉,置偌大的天枢阁不顾,惹得龙颜大怒。

那段时间知道内幕的天枢阁高层人人自危,害怕被陛下迁怒,整日辗转反侧,找他都快找疯了。低层的人虽不知道天枢阁和皇室的关系,但也因着这种仿佛被扼住咽喉的气氛每日战战兢兢。

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据说在消失之前只回了一趟柳州,向锦阁主交代传位事宜。

原本他们这些跟过应天的人都很不服年仅十七岁的锦阁主,但锦阁主上任的第一天,就平息了皇帝的怒火,救了他们这些被应天拉下水的人。

顺理成章地,他们也再无异议。

三七冷笑一声,“应天,别套近乎了,我誓死效忠于天枢阁,如今你已不再是天枢阁的阁主,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啧,何至于如此呢?”应天用玉笛指了指他的手臂,笑道,“今日这个架,打到这里就算结束了,我留你一条命,包扎好伤口,找到阿笙,今日可能有些乱,你可要保护好她。”

“有什么乱不都是你搞出来的!?”话陡一出口,三七自己也猛地恍然大悟,捂住手臂的刀口,忍不住向前一步,咬牙切齿,“你早算好了我会派人下去……你是故意放走小六他们的!”

这个时候明白已经晚了。

如果应天真的只是为了潜伏在山中劫杀他们这些人,肯定不会任由小六他们被放下山去找锦笙通风报信。他伪装出这个表象,就是故意放小六那一队人下山。

难怪到现在为止,猎场中还没有任何动静!

原来他们根本就没在猎场中埋伏人,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先从四周潜伏的天枢阁众人下手,然后借助小六那一队人马,让真正的刺客进入猎场。

阁主一早和陛下商议好,御林军严守猎场四周,天枢阁的人自会从秘密入口进入,那里的御林军防守最为薄弱,那个地方也极为隐秘。

应天当然找不到,所以放了小六下山。

一旦刺客进入猎场刺杀李承运成功,整个猎场都会产生混乱,到时候这一批埋伏在山中的刺客也就都能趁乱进入。

“现在反应过来有点儿晚了。”应天勾着嘴角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刀,“刺客应该已经顺利进入猎场了吧。”

三七暴怒,“你到底要做什么?!要杀一个李承运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你的目标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应天笑了笑,他自己都不知道,似乎都挺恨的。

李承运不是好色之徒,一路上眼里盯的都只有猎物,云书乐得清静,心中庆幸李承运不是霍奕之流,坐这么近也不会闹她。

经过云书的观察,李承运的骑射不错,就算今日自己不来,他应该也没那么容易被杀。

不过云书依旧不敢放松警惕,毕竟目前为止,任何异常的迹象都没有,没有异常才是最异常的地方。

锦笙也有相同的感觉,都快晌午了,这个时候还不动手,还想先吃个午饭怎么的?

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更诡异的是,锦笙发现今日太子爷的耐心极好,这么陪着她跟在李承运身后打转,竟一点儿都不恼。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来,只听“嗖”的一声,长箭破空。

“这一箭力道好足!这个猎物怕是……”锦笙的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又有好几道“嗖嗖”声接踵而至,破风的长音尚未断绝,一声声尖叫蓦地弹起一片!

“嗖嗖嗖!!”

又是好几声长啸,这下锦笙彻底听清楚了弓箭破风而呼和尖叫声的方向。

不是树林!是从帐篷那方传来的!

而帐篷那方除了一干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以外,便只有一个值得攻击的目标景元帝!

可是傅德为什么会刺杀景元帝?这说不通!

君漓的眸色虽然微微沉淀,但却出奇地自若,“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许去。”语毕,他一手拽了缰绳调头就跑,一手拔出马鞍边的长剑,朝着帐篷的方向冲去。

随着他的移动,整片树林以一种双眼可观的状态风动树摇,黑影飞掠,紧跟在他的身后。

待在这里?怎么可能!

被刺杀的对象不是李承运,却是景元帝!倘若她这个阁主真的在这里坐以待毙,天枢阁上下多少人都会被赐死!

她单手抽出腰间玉笛,随意吹了几声,不消片刻便有几名潜伏在树林中的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阁主!”

“立刻传令下去,分成三路人马,一路先去帷帐,务必保护好陛下和皇后娘娘,一路马上支援猎场周围的御林军,但凡可疑人物,只管协助御林军统统抓起来,还有一路人从密道上山,查探山上出了什么情况。”

“是!”瞬息之间,黑衣人全数消失在树林之中。

锦笙拽紧缰绳,“红巾,走!”

一夹马肚,红巾似乎也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危机,瞬间在树林中疯狂驰骋起来。

就在方才,她也想通了这件事的始末。

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但毫无疑问的是,她是被义父利用了。

傅德究竟会不会刺杀李承运她不知道,但这批江湖势力中必然有一部分是义父的,要杀陛下的人有极大可能就是义父。

他先是利用磨成钝圆的箭头明确告诉自己,送信之人就是他的人,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她下意识就会降低警惕,把重心落在傅德刺杀李承运这件事上。

其次,义父料到她会查到傅德和傅客卿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会将这件事情禀报给景元帝,景元帝得知后肯定会对和傅客卿有此关系的傅德心生嫌隙,继而也将重心放在了傅德刺杀李承运的事情上。

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不成想义父刺杀的人却是景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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