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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的热了,然贵如油的春雨却迟迟不下。    三月在平静中度过,对甄芙来说,甄家遭大火的命运已完全改变。    她每日忙着修炼,生怕又遇到什么意外。    四月初,她才把一封写得工工整整的信件并一封画送到了扬州的林家。    徒渊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甄芙的信,以为出了什么事。在每日陪皇帝处理着盐政之余,也不免担忧甄芙。    天气越来越热,徒渊微蹙眉头,心想这个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殿下。”苏安匆匆屋中,面有急色。    “何事如此慌张?”徒渊淡声问道。    “回殿下,方才圣上让人传来了旨意:如州一带闹了饥荒,令殿下速速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回京。”    徒渊眸色微沉,尚且有些稚嫩的面容波澜不惊:“如此,快快收拾行李,尽快启程。”    “是。”    徒渊见他站着没动,便问道:“还有何时事,你一并道来。”    苏安把箭袖中的信件拿出,双手呈上:“殿下,这是姑娘刚来的信件。殿下事物烦乱,恐无法回信。”    徒渊接过信,忍住要拆的心思:“快去收拾,莫要耽误了时辰。”    当今来此一为暗中查访,二是为了处理盐商之事,本该早日回京。岂料那巡盐御史林海之妻诞下一女之后就伤了根本,一直卧病在床。他的嫡女打一落草后就病着,瞧着也不太康健。    盐商之事又颇为繁杂,牵扯甚多,林海已分身乏术,今上同徒渊就暂在暗中运作此事。    如今,如州又闹了饥荒,正是人心惶惶之时,今上也只得赶回京城。    徒渊匆匆收了行李,当日就同圣上往京城赶去。    五月初,骄阳似火一般。日日升空,不曾停歇。许久未降雨,又正逢青黄不接之时,田里已无甚可吃的。    于是不仅如州,郑州等地闹了灾荒,连水乡的江南都有了谷粟不继之兆。    甄芙久等不到徒渊的信,心里也为他担忧。虽然他未言明他的身份,但甄芙却早已猜到。    虽说天家无情,但徒渊对她的好,是真真切切的。且不论以后他变得如何,但现在的他却是把自己当会做了妹妹看待的。    甄芙叹气,就算有一日,这情谊发生了变化,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清阮一进屋里,就见自家姑娘拿着书发着呆,一张绵软的小脸皱成了包子状,又听她叹了口气,不禁好笑道:“姑娘为何叹气?”    甄芙见她清秀的脸上挂上了汗珠,还拿了把伞子替她自己扇风,便道:“你别扇了,我不热。”    “怎么不热?这日头可毒了。”清阮心里不信,但又感念姑娘对自己的关怀,扇得更尽心了。    “傻清阮。我是真不热,不信你摸摸我的手。”甄芙无奈地看着脑补过度,一脸感动的清阮,夺过她的伞子道。    清阮摸了下甄芙的手,果真如她所言清清润润,又见她无一丝汗迹,不由道:“姑娘这般模样,让婢子想到一个词。”    “什么词?”甄芙好奇。    “冰肌玉骨。”清阮笑嘻嘻的。    “好啊,不过教了你识文断字。就敢来打趣你家姑娘了,真真该罚!”    清阮见她甄芙眼里具是笑意,眉间的胭脂痣也熠熠生辉,料想她在玩笑,便应和道:“姑娘且说说要怎么罚?”    “就罚你做上一首诗,明日拿来给我瞧瞧。”    清阮苦了脸:“才学会识些字呢,又要做什么诗,这可难道奴婢了。”    甄芙且笑不语。    “姑娘,夫人跟前的娇杏来了。”小丫鬟挑开纱帘道。    “让她进来。”    对于娇杏,甄芙其实是放任不管的。毕竟,她未把她当做自己的家人,日后她是否跟那个忘恩负义的贾雨村在一起也全看她自己的选择。    “姑娘。”娇杏恭敬行礼,她秀美的脸上有讨喜的笑意。    甄芙清浅地笑着:“不必多礼,母亲唤你来我这,不知是有何事?”    “回姑娘,原是那如州大旱,有几户人家逃灾逃到了咱们这。夫人今日出门,遇到了两户人家。她家大人有的没了,有的走散了。”娇杏说着,就用帕子擦了泪珠。    接着又道:“她们实在饿得不行,就拦了夫人的马车,讨些吃的。夫人见她们甚是可怜,就让她们到了咱们府上,说给姑娘做个使唤丫头。现在夫人正等着姑娘去挑呢。”    “原是如此,原来灾情已这般严重了。”甄芙心中沉闷,半晌才道:“你去告诉母亲,我稍后就到。”    “奴婢知道了。”    甄芙任由清阮为她换着衣裳,梳着头发。    “清阮,你说这灾荒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了?”    清阮灵巧盘发的手顿了下才道:“奴婢走动间,听到那小厮说,江南一带来了许多灾民,普济堂里救济的人都挤满了。圣上仁心拨了款子,可这灾情以持续了几月,除非来场甘霖。否则,满天神佛也帮不上忙。”    “咱们甄家虽一直施粥,但也不是办法。”    甄芙自然是能帮则帮,但如今的形式太过严峻,所有的举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小姐说道的是,可若不施粥,饿死的人会更多的。”    “是啊。”甄芙起身抚平裙角的皱褶,率先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燥热,甄芙虽然寒暑不侵,但还是微微着恼这不正常的天气。    封氏身着品竹色斗纹褙子并象牙白的长裙,眉间似有忧色,怜爱地看着甄芙道:“芙儿过来母亲这里。”    甄芙走过去就被封氏抱到怀里,她身上有让人安心的清香,甄芙没忍住蹭了一下。    封氏亲自倒了杯茶,送到她嘴边:“芙儿热了吧,喝杯茶消消暑气。”    甄芙顺势喝了一口道:“母亲这的茶水比我那的好喝呢,莫非是母亲有了好茶自己悄悄的喝了?。”    封氏笑着捏捏甄芙地脸颊:“分明是一样的茶水,人小鬼大,你还敢逗你母亲了?”    “不敢,不敢,还请仙女一样的母亲大人饶命!。”甄芙佯装害怕,像模像样地掏出帕子遮住半边脸,怯怯地看着封氏。    “噗嗤。”封氏和那些丫鬟都被她逗得大笑,看她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又觉得可怜可爱,封氏不由揉搓了她一会儿。    封氏笑颜里毫无阴霾,眼睛明亮,甄芙看了会儿,话就脱口而出:“母亲长的真好看。”    封氏未听过这样直白的赞美,脸上有些晕红,她颇有些不自在的清咳一声:“莫要胡说。”    甄芙见自家母亲害羞,就忙转移了话头:“母亲,快我看看那些人的模样,这样我才能挑。”    “你这么一打岔,害我险些忘了正事。娇杏,你把人带上来,让姑娘好好瞧一瞧。”    五个女孩,站做了一排。她们面色蜡黄,身形过于瘦削。    可能是被人教过,她们齐齐行礼道:“夫人,姑娘万福了。”    “不用多礼。我家人口单薄,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你们都是良家子,我也不愿做哪落井下石之人。”封氏看着这些孩子,自然是有些怜惜的。    “如若,你等不愿签死契,便签活契。这点我不逼你们。等你的家人找着了,便也能赎身。你们认为如何?”    五个女孩小声啜泣,等封氏话音一落,其中三个就朝着封氏跪了下了来。  稍大些的那个垂着头,哭着道:“多谢夫人怜惜。只是我们家中父母都去了。如今,我们无家可归,只求能够留在这里侍奉夫人。”    封氏面上染了几分伤感:“你们莫要跪着了,快些起来吧。”    她们起来后,封氏低落问道:“你们三个都是如州人?”    “回夫人,我们都是如州人士。”    封氏眼里闪过悲痛:“如州亦是我的家乡啊。我父亲在那,也不知如何?”    虽是了解自己父亲的德行,但到底是自己亲人。    如州旱灾严重,打发人送去的信也还没有回音,封氏这两日日夜忧思难寐,神色也憔悴了很多。    甄芙看封氏悲伤,也只为她感到不值。    “母亲,莫要难过了。外祖父福气甚重,不会有什么事。”    封氏手背一暖,又听甄芙安慰,心里宽慰了些,便道:“芙儿瞧瞧她们,看可有中意的。”    甄芙早已把她们打量了一遍,她们看着都是十岁左右。    那如州的三人是邻里。虽然看着瘦削,但各有各的特点。眼神也清亮,又签的是死契,正好能为她做事。    封氏看甄芙一直看着那三人,和她心里人选也相符合,就顺口道:“芙儿可是看上中了她们三人?”    “是啊,我观她三人有几分面善。”    封氏温和浅笑:“那便她三人。其余两人,就在我这。这两人原是与家人走失的,就让她们签了活契。”    说着,她又转头对那三人道:“你们可愿跟着姑娘?”    “奴婢愿意。”三人一同答道。    甄芙对清阮道:“清阮先带她们去我的屋子。今日,我要在你们夫人这里蹭吃蹭喝了。”    甄芙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又逗的封氏笑了起来。    清阮也浅笑地带人退下。    陪甄士隐,封氏用了饭。傍晚的时候,甄芙才回到她的院子。    “姑娘,这是夫人送来的绿豆粥,怕您晚间不耐热,让您喝了再睡。”    “知道了。”甄芙笑得眉眼弯弯,心情也大好。    她看着屋中屏息站立的三人,笑道:“你们莫要如此紧张,平日的时候我还是好说话的。你们叫什么名字?”    年纪稍大的女孩作为稳重,在她看来,姑娘虽是笑意盈盈,却不知为何看着比夫人还要令人紧张。    听到问话她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才道:“奴婢姓杨,唤作小云。”    有了她开口,其余两人也报了名字。    “如今,你们跟了我。我少不得要提你们再想个名字,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她们三人忙到:“我们愿意,多谢姑娘赐名。”    甄芙沉思半晌才道:“那依着年岁来,你们名字为清沚,清湄,清洲。”    “谢小姐赐名。”三人再拜。    甄芙依旧微微地笑着,眼里却多了分严肃:“我平日里还算温和,待自己人也不错。但是,这前提是你们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除此之外,不该问的,就不问,不该听的就不听。你们可否知道我的意思。”    她们三人恭恭敬敬道:“奴婢们明白。”    “很好,我喜欢明白人。”甄芙对站在一旁的清阮说:“清阮先带她们下去学好规矩。然后你再教她们识字,我的人是万万不能做睁眼瞎的。”    那三人还不会掩饰脸上神情,听了这话,脸上就挂上了笑容,谢过甄芙后,便随清阮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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