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怀里这人熟悉的檀木香味,白猫把怀抱收得更紧,这种感觉很微妙。 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九条命,不是谁告诉他的,也不是什么死过一次发现的,只是单纯地有这个认识而已。 同样地,他对自己的其他能力也有个大概的认识,比如借命,再比如,心想事成…… 在八条命都借给苏莺语之后,白猫一直很虚弱,半年来就没离过几次苏莺语的怀抱,他依赖苏莺语,因为他强烈地预感自己快死了。 然而或许是临死前那番祷告触发了技能,一觉醒来,他没有死反而变成了人,一个能永远待在苏莺语身边的人。不可能不喜悦,但占了平治帝身体这个事实却让人很难接受。 白猫记不清自己的寿命,这尘世间,他见过许多生离死别,在苏莺语被传唤来之前的一段空白时间里,他也理了思绪,就知道的情况来看,平治帝落水昏迷,后来又高烧不断,清醒后身体里住的灵魂就给换了。 那么平治帝,便是死了。 而这死是不是与白猫的技能有关却说不定。 白猫继承了平治帝的身体,就会继承平治帝的江山子民,但断然不会因为自己这份不明的愧疚就去做一个“新”的平治帝。 不可能,也做不到,平治帝是平治帝,他是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但胸腔中那股郁结却无法散去。 “苏莺语。” 白猫依旧埋首于苏莺语的发间,鼻尖的香味萦绕不散。 “嗯,陛下。” 苏莺语哼哼了一声,多的话也不再问,因为没用。 “苏莺语。” 白猫又喊了一声,他把头抬了起来,长叹一口气,让苏莺语挣脱了怀抱。 他神色认真地看苏莺语,两个眉头快挤到了一起,缓缓开口说道:“别叫我陛下。” 那叫的,是另一个人。 苏莺语眨了眨眼,一言不发,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白猫的太阳穴又开始抽疼,翻遍了他猫生这最后二十年的记忆,才想起来,平治帝原先是有名字的。 曾经的平治帝从出生起就被叫做储君,太子,殿下,落魄时各类难听的名称却是一天一换。 而登基后又只被唤作陛下,圣上,皇帝,连坊间百姓茶水谈话,都只称他为平治帝。 平治帝这一辈子,从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 “我叫司祁。” “叫我司祁。” 苏莺语闻言微怔,看着皇帝,眨了眨眼,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然后她点点头,唤道“司祁。” 她的声音一向甜软,而司祁在这一刻也体会到了,心都融化掉这样的感觉。 春,是迎着新开始,也是送着旧过去。 / 椒兰殿 “你再说一遍?” 女子声音沙哑,语气却咄咄逼人。 此时的皇后已经重新梳洗了一番,面容那点惨淡全被脂粉覆盖,叫人看不出一分。 她不似苏莺语那样,娉婷美人,也不似惠妃那般爽利泼辣,更没有贤妃的才,德妃的艺。 她是个真正的端庄沉稳之人,她拥有的最大优势便是她这种态度和性格,这是一种处事的方式和原则,一举一动的气质,乃至把控全局的气场。 她就是如此被培养的,从出生,她就是为着做皇后去的。 为了她的家族做这个皇后。 “回娘娘……奴婢当时真的不是故意摔碎药碗……是奴婢确实看见了碧环……是真的……她,就在贤妃那间屋子里。” 宫女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述说,这宫女名唤云璃,不是别人,正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从宰相府时就伺候在身边,一块长大的亲信。 “娘娘你相信我,是真的!” 云璃见皇后半天不作声,急得重重磕了一个头,砰地一声脑门砸地上。再抬起头时,已顶上了一个包。 “够了。”皇后揉了揉眉心,瞥了云璃一眼,眼神里暗带着杀机。 “此事勿再论,该来的总会来。”皇后头愈发疼,近日她出现了很多幻觉,总看见身边的女子咧着嘴笑。 是极为不正常的咧嘴方式,嘴弯扬起的弧度过大,就如同被人生生撕扯出的一样。 “笑,再用力一点,使劲笑,入了这深宫,你还想轻松的笑?” …… 一开始她被吓到过,可接连好几次,加之每每这种事,晃过眼就会恢复正常,她心里也门清自己做了些什么。便认为只是自己心里的臆想,害怕就自然少了许多。 但失眠,倒也近三天了。 “说说淑妃吧,现在还没从陛下那出来吧?” 宫女云璃现下情绪已镇定不少,看着皇后波澜不惊的表情,她的内心也跟着坚定了许多。 “回禀娘娘,是。” 皇后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回想起先前皇帝在她面前那番表现,不自觉嗤笑了一声。 平治帝一向冷淡无情,想不到也是会为佳人动容的吗? “娘娘,之前的计划还要继续实施吗?”云璃见皇后发呆空想,适时提出了问题。 意料之外地,皇后很快目光聚神,回了云璃一个灿烂的笑容,咧开了嘴,无声大笑。 “不了,事到如今,惠妃德妃都比我们更心急,呵呵。” “那,贤妃如何?” “不用担心,她已经算是我们的人了。” 提到这些,皇后心情大好,笑容满面,目光里的杀机也淡去殆尽。 “是。”云璃应话,不敢再抬头看皇后,那笑容何其诡异,云璃只觉得脊背发凉。 …… 却说自那日起,苏莺语在这宫中的地位一日千里,夜夜翻牌,日日陪侍,后宫佳丽三千,她日复专宠。 皇帝因为这次生病又引发了小时候发烧落下的病根,被太医嘱咐休息几日。而不知内情的民间却传出了淑妃帝宠无边,魅惑得皇帝不再早朝。 然而,是夜。 “司祁?” 苏莺语看着这个缩在自己怀里的大……男……孩?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虽说男女有别,但司祁这般仅仅抱紧了她的身体却什么也不做,不染一星一点□□,实在是让苏莺语烦不起来。 不是她有多开明,而是这种感觉,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抱着她自己那只猫? 但猫和身高马大的男人始终差距过大。 “嗯嗯。” 怀里的“猫”应着,鼻腔里喷薄出的热气全呼在苏莺语肩窝上,苏莺语身子跟着一抖。 这股酥麻感实在是消受不起,苏莺语抬手揉了揉皇帝的头,无奈叹气。 良久,殿内静得落针可闻,苏莺语听着皇帝平稳的呼吸声,小声地说道:“你明天该去上早朝了。” 皇帝搂她便搂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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