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才刚刚亮,穆鸢就被宝珍叫了起来,梳洗妥当之后,就去了景宜院。 她进去的时候,就见着四姐姐穆琦和安姨娘已经在了,正陪着自家娘亲说话。 谢氏见着她,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问她昨晚睡的可好,可有着凉。 穆鸢一边福身请安,一边娇声道:“这话这几日母亲已经问过好多遍了,有宝珍几个在,哪里有不妥当的。”说着不等谢氏叫起,就直起身来,上前站到了谢氏跟前。 听她这么说,谢氏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这就嫌母亲唠叨了,左右这几日去灵岩寺,可算是能躲出去玩了。” 穆鸢不好意思笑了笑,挽着谢氏的胳膊道:“才不是,要不娘亲也陪着一块儿去吧。”见着谢氏摇头,想了想,穆鸢才又继续说道:“那娘有什么想要的,女儿给娘买回来。回来时听说要路过玉食斋,娘不是最爱吃他家的翡翠椰蓉糕。” 穆鸢的话音刚落,不等谢氏开口,一旁的安姨娘就出声道:“姑娘如此孝顺,时时能记着太太,妾身真是羡慕得很。” 谢氏听了,笑着摸了摸穆鸢的脸颊,开口道:“你可别夸她,不过是贪玩想哄我开心,哪里是真记着我这当娘的。” 穆鸢听了,顿时有些脸红,摇了摇谢氏的衣袖,厚着脸皮道:“才不是贪玩,娘亲冤枉我了。”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几分急切,惹得谢氏笑出声来。 “好,娘亲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谢氏才说完这话,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小丫鬟进来回禀,说是三姑娘来给太太请安了。 方才有婆子打探到,老太太那里又派了人来,给三姑娘送了件披风,三姑娘自然要花时间应付几句,所以就来迟了。 “外头冷,快叫她进来吧,别着了寒气。”谢氏面色不变,温声道。 四姑娘穆琦听着谢氏这话,眼底闪过一抹嫉妒,视线却是朝门口看去。 只见穆澜穿了一件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梳着双丫髻,脚下是一双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子,眉目如画,仿佛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幽兰。 穆琦面色微微一变,她知道穆澜像极了已故的江氏,举止投足间总是有股江南女子般的纤细羸弱,叫人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之意来。 便是这副模样,叫老太太这些年都不放心,事事都要过问,生怕她受了一丝委屈。 想着这些,穆琦的心中愈发的酸涩难忍,看着穆澜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嫉妒。 穆澜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女儿给母亲请安。” 谢氏叫她起来,将她拉到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口道:“这趟去寺庙里虽是抄经,可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你是个心思深的,可忧思过甚最是伤身,你母亲在天上也会心疼的。” 听着谢氏的话,穆澜身子僵硬了一下,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 她没有想到,谢氏会说起她的生母来。这府里,便是祖母,也甚少当着她的面儿提起母亲来。 见着她眼红的样子,谢氏拍了拍她的手,转过头去朝着许嬷嬷吩咐道:“摆饭吧,别耽误了时辰,几位姑娘一会儿还要去慈晖堂。” 许嬷嬷应了一声,忙吩咐了人去准备。 片刻的功夫,就有几个丫鬟提着食盒进来,虽是早膳,却也摆了满满一桌。 “都坐吧。” 见着谢氏坐下来,穆鸢和几位姑娘跟着入座,安姨娘则是站在一旁布菜。 等用过早饭,几个人才一路去了慈晖堂去给老太太请安,外加告别。 因着大太太魏氏也要去,老太太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叮嘱了几句,就让她们出来了。 “去看看,马车都准备好了没?”魏氏从慈晖堂出来,就吩咐身边的丫鬟通知守在二门的婆子准备马车动身了。 那丫鬟得了吩咐,应了一声,一路快步走出去。 虽说只是去住两三日,可随行的丫鬟婆子却是不少,总共用了四辆马车。 穆鸢、穆澜在一辆马车里,魏氏和大姑娘一辆,剩下的就是丫鬟婆子坐一辆,最后一辆则是放着诸多的行礼。 穆鸢自打穿过来,出府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出来,所以见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路两边的铺子,也觉着格外的有意思。 只是当着穆澜的面,不好表露出高兴来。 马车出了京城,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灵岩寺。 灵岩寺在京城东郊,寺里僧人众多,又有名扬天下的慧悟大师当主持,几乎要比皇家的法清寺都要要闻名,前来上香的香客格外的多。 马车停了下来,外头响起婆子的说话声。 有丫鬟过来,扶着穆澜和穆鸢两位姑娘下了马车。 穆鸢下来的时候,转头就见着刚刚下了马车的大伯母魏氏和大姐姐穆瑛。 “上去吧。”魏氏温声道。 穆鸢看了魏氏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着魏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 她下意识偷偷看了一眼穆瑛,只见她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自打那平阳侯公子郭潘落水溺死后,穆鸢就觉着她这大姐姐性子愈发的冷淡了。平日里她们姊妹怕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闷过去陪她说话,穆瑛也只是淡淡应付着,即便是笑,那笑都从来没有落到实处。 穆鸢只看了一下,就立马收回了视线。 灵岩寺的山格外的高,路两边植有竹林,成片的竹林伫立在那里,苍翠挺拔,一阵风吹过来,空气中就带了竹子的清香,叫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疏散着一路上的疲乏。 虽有丫鬟扶着,可一路攀爬上来,穆鸢额头上还是出了一层的汗,气喘吁吁,脸也红通通的,透着热气。 果然,娇养在闺阁里,身子就是这么不中用,穆鸢在心里感慨道。 一阵凉风吹到脖子里,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旁伺候的宝珍瞧着,忙开口道:“姑娘可是冷了,还是拿件披风穿上吧。” 说着,就要从一旁婆子拿着的包袱里找出披风来。 穆鸢摇了摇头,阻止了宝珍的动作,爬了一路的山,身上黏糊糊的冒着热气,穿上披风就能难受了。 魏氏在一旁见了,只开口道:“这都上山了,叫人安排了住处,就能休息了。这会儿穿上,一会儿又要脱了反倒容易着凉。” 听魏氏这么说,宝珍自然应了一声。 穆鸢转头对大伯母魏氏笑了笑,甜甜道:“还好有大伯母在,不然鸢儿多半还要生病的。” 魏氏被她说的忍不住一笑,看着她娇软可人的样子,心里只觉着羡慕。 她的瑛姐儿,如今身上一点儿小姑娘的天真气都没,活脱脱就像是看透了人世间的事情一般,叫她这个当娘的,心里如何能好受。若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瑛姐儿哪里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怪她当初瞎了眼,竟没看出那家人是那样的卑鄙,明明是自己儿子喝了酒不注意送了性命,这会儿却要给她的女儿背上恶名。“克夫”两个字钉在瑛姐儿的身上,就像被人洒了一盆脏水,怎么洗都洗不掉。难道叫她去外头,见了人人都说她女儿不克夫,若真是如此,怕是整个府里的脸面都跟着丢尽了。 她想着,心里就觉着堵得慌,看一眼身旁的瑛姐儿,更是连气都出不上来的。 可怜的丫头,她定要替她想法子,求了大师给她批命。魏氏回过神来,对着傅沅道。 “你这丫头,打小就嘴甜,怪不得叫人疼。” 魏氏说完,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三姑娘穆澜,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来。 这些年,若不是老太太偏疼三姑娘,叫她的瑛儿落到了后头,瑛儿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的境地。 若是老太太肯进宫求毓妃娘娘留意瑛姐儿的亲事,也就不会闹出平阳侯府的那些个事了。 谁都知道,毓妃是皇后娘娘的人,只要皇后娘娘肯抬举瑛姐儿几分,便是那国公府,或是皇子府,瑛姐儿也能嫁进去。 这般想着,魏氏的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儿了。凭什么老太太就是偏疼三姑娘,对她的瑛儿却是这般不上心。若是不晓得的,还以为瑛儿不是她嫡亲的孙女儿呢。她就是瞧不上老太太这个,明明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做事竟是这么的不公正,叫她的姐儿受了那么多的问去。 “好了,别杵着了,都进去吧。” 旁人不知道魏氏心底的想法,听了这话,便缓步走了进去。 一进了寺庙里,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檀香味儿,格外的刺鼻。 寺庙占地很大,寺中有观音塑像一体三面,是京城里最大的观音塑像。 整个寺庙中,格外的肃穆,穆鸢众人跟着领路的小和尚一路去了后院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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