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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们集体寂静,全都是一副见了世面的表情。    面对任白的空降,司颜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一秒,当她开口说话时,连脸部肌肉都是僵硬的,咬牙切齿:“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同事们反应过来,声音一个赛一个热情,亲切地目送她上车。    从地铁站前到下一个十字路口,不过眨眼之间的事,司颜却觉得已经度过了一个世纪。同事的影子终于从后视镜消失,她才扭过头,一抖一抖地问:“你……你没收到我昨天的短信吗?”    任白忍俊不禁,诚实地回答她:“收到了。”    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特意出现在一群同事面前,叫她的小名,摆出这么暧昧不清的样子。司颜气得想吐血,她今天一整天的瞎折腾都等于白费心机。    “我的意思没表达到位吗?”她怒气冲冲地质问。    “很到位。”任白笑意又深了一层,他本来就浓冶的眉眼因而色彩更深,“但昨天不是说过?要把心理医生介绍给你,我现在是在实现承诺。”    如果是因为这个,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司颜更加生气,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又没病!”    “司小姐,对看心理医生是不是有什么偏见?”他心情不要太好,面对已经处于炸毛状态的司颜,始终是语调轻柔的,“现代都市生活节奏快,人普遍有心理问题需要疏导,看医生不代表有病。”    “反正我不看。”司颜无可反驳,只能憋气。    任白便照常开自己的车,这个时间的沪市难得不堵,车一路开得轻快,就像他的心情。    司颜却急了:“你放我下车,以后别再来找我。”    “可是已经约好了,现在不是医生的上班时间,他的加班费是不会退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是你自作主张。”司颜已经接近暴走状态。    但任她怎么抓狂、张牙舞爪,任白都是心情好好地开着车,顺畅地直达目的地。趁他下车,她想推门溜走,车门却锁得死死的,纹丝不动。    还是他走到车门前,摁了钥匙,帮她把门打开:“小心碰头。”而她一下车,就径自从他身边绕过去,气鼓鼓地朝前走。    “任先生。”一位穿着职业套裙的知性大姐姐款款走来,正挡在了她的面前,好奇的目光朝她打量了几眼,“这位就是司小姐吗?”    “就是她。”任白语出惊人,“陶医生你帮我看看,这个人拒绝了我的求婚,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我看你才是脑子有问题。”司颜气得七窍生烟,看来他虽然称得上攻于城府、精于算计,但本质就是个有人格障碍的自大狂。    陶医生“噗嗤”一声笑了,她五官纤细,身量文弱,笑起来的模样很温柔:“任先生,不能这么草率地下论断。你确实很优秀,但不代表身为女士,就一定要答应你的求婚。”    “听到没有?”还好遇到个明白人,司颜顿时与人拉了盟友大旗,而看到任白无动于衷、不以为然的样子,她心里还是来气。    陶医生这时便柔声说:“司小姐,这里人来人往说话不太方便,不如我们上楼聊吧。”    “不用了,我真的不需要什么心理治疗。”司颜对任白强行把她带过来的行为感到十分不爽,更不愿意配合。    陶医生说:“你误会了,这并不属于治疗,司小姐,我们只是聊聊天,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这医生态度诚恳,刚才又帮司颜说了话,她这个人,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于是便有了点迟疑。    再加上那边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涌过来浩浩荡荡一拨人,目光还有意无意往他们这边的方向瞄,司颜头皮一紧,推着医生就走进了电梯。    三人一起上了楼,走进陶医生的工作室,她先去安顿了任白,才把司颜带到房间里的躺椅上坐下。    陶医生穿上了白大褂,走到面前,为她放低了靠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这才在她身边就坐:“那么司小姐,我们开始吧。”    “你是不是帮他来说服我答应合作的事的?”在香氛和音乐的感染下,身体已经放松,司颜的精神却还是高度紧张。    陶医生微微一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任先生只是说你可能需要帮助而已。”    “你们不是一伙吗?”司颜抱着怀疑态度,“他给你开的薪水挺高吧?你是不是想催眠我,控制我的意志好听他支配?”    陶医生乐不可支:“司小姐太幽默了,心理学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上的,没有这么大的魔力。任先生并不是我的雇主,他是我的顾客,司小姐也是,今天我们的谈话内容,并不会因为他而受到任何影响。”    司颜问:“只是这样?”那任白这么老远把她抓过来,就只是看个医生?他真的有病。    陶医生点点头:“司小姐不需要有任何顾忌,在我这里可以畅所欲言,为顾客保守秘密是心理医生的义务。”    “畅所欲言?”司颜琢磨着这个词语的意义,“任白在你面前也会这样?”她好奇劲涌上来,从躺椅上起了身,“你应该知道他不少事吧,他这个人很不对劲你知道吗?”    光是她一个人激动,陶医生却平静如水,公事公办地提醒她:“司小姐,我已经说过,我不会泄露任何一位客人的隐私,包括你,当然也包括任先生。”    “哦。”没劲,司颜撇撇嘴,这要换成了夏树,早跟她叭叭说开了。    “那好吧,我们聊正经的。”反正以前从来没看过心理医生,司颜也就当这回是个体验,正儿八经请教起来,“陶医生你在停车场也听到了,那个姓任的说我不答应他的求婚就是有病,你给评评理,到底谁有病?”    陶医生光是笑。    “他说的不是很准确,不是求婚,他说的是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假扮他太太。”司颜说起这个都觉得自己在讲天方夜谭,“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换了你,你同意吗?陶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办?”    陶医生还是笑:“换了我,可能会考虑一下这笔钱具体是多少。不过,这种事情,接受与否,都属于个人选择,与当事人的精神状况无关。司小姐你的选择没有问题,至于任先生嘛……他的要求,也属于正常范畴。”    “医生你包容性太强了。”没想到任白这种神经病耶能被定义为“正常人”,司颜双手握住陶医生的手,皮笑肉不笑,“但我觉得,你也有义务劝劝你的病人,他现在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我的正常生活。我的咨询完了,谢谢。”    司颜出了房间,陶医生跟着,门外空荡荡的,刚才还坐着等待的任白,不知所踪。    “司小姐留步,不知道任先生去哪了,容我先与他取得联系,说明一下情况。”陶医生不放司颜走,她拿出手机,给任白打了电话。    然而连拨了两次,都没人接听,当她试图拨第三次的时候,那边被直接挂断,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陶医生,他把你电话挂了。”司颜幸灾乐祸地提醒了她,脚底抹油,“你先找着,我还有事,走啦。”    “等一下。”手被人一把抓住,司颜回过了头,发现陶医生脸上的表情,带了点慌乱,“司小姐,请你也给他打个电话。”    司颜当然拒绝:“我不要。”    她话音刚落,陶医生已经扑到了任白刚才坐过的茶几前,跪在地毯上,拿起了茶几上的那只被任白用过的透明玻璃杯。    杯子里的水已经被喝空,里面只剩下冰块。    “完了,我好像错把酒当成水倒给任先生了。”陶医生反应过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懊恼样子,跟刚才的那个知性美女医生简直判若两人,巨大的反差让人只想发笑。    司颜开了眼界:“陶医生,你这诊所还有酒呢?”她随即也想起来,“他好像对酒精过敏的。”    司颜还是同情心泛滥,把任白从黑名单里拖出来,给他打了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司颜点了外放,让陶医生一起听:“我也联系不上哎。”    陶医生跌坐在地:“完了,完了,任少爷在我这里走丢了,任老板不会放过我的……”    “关机就是走丢了吗?陶医生,你别慌哦,没准他是自己回家了。”司颜完全体会不到陶医生绝望的心情,努力憋着笑,违心地反过来安慰她,到底谁才是医生啊,“冒昧问一下,你的心理咨询是有正规执照的吧?”    来的时候鼻子都要气歪,走的时候,司颜笑了一路。回到家,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方雯没等她,直接跟司志杰吃过了。她也毫不在意,乐呵呵地给自己煮了碗饺子凑合吃,饭后洗了个澡,窝在房间里边敷面膜边看电视剧。    剧情正演到最激动人心的一幕,反派Boss被正义的主角拿下,司颜恍惚听见窗户玻璃被“咚咚”地敲了敲。    什么声音,又在刮风吗?    她没放在心上,继续看。天渐渐入秋,沪市持续降温,这一天从早上就在刮西风,窗外有什么东西被吹得碰到一起,也是难免的。    然而,没过一会儿,那“咚咚”声再次响起。    司颜这才转头朝外望了一眼,走下床去,拉开了窗帘,没看出什么,大着胆子开了窗锁。只是那一瞬间,窗户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司颜别怕,是我。”在她叫出声前,男人探出脑袋,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朝着她顽皮地笑,“是任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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