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许星晚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苏玉柳从学校回来后脸色一直不好。　　她觉得他至今仍没有爆发只是因为过两天就是高三的第二次模拟考，一旦模拟考成绩下来，情况就难以预料了。　　果不其然。　　　　一周后，书房。　　苏玉柳面前摆着两张成绩单，一张是苏曜的，一张是许星晚的。　　他黑着脸拿起苏曜那张成绩单，沉声说：“逃课、去网吧、成绩一塌糊涂，你就打算把这一年这么混过去？”　　苏曜背倚着偌大的书柜，交叉着腿，淡定地添了一句：“我还抽烟。”　　“像什么话！”苏玉柳呵斥：“哪个高中生是你这个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现在才知道我没规矩？”　　苏玉柳一看见他那懒懒散散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他还是努力压制了火气，冷哼道：“这么短的时间中文学得倒挺溜，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你想我怎么懂事？”　　苏曜好似存心跟他作对，问一句顶一句。　　苏玉柳说：“把你的心思花到该花的地方去，少惹事。我都不指望你学星晚和小鸣。但你至少像曾寒初一样，学习不好是一回事，多少让家里省省心。”　　“想省心，当初就不要生。”苏曜缓缓道：“只要不生，什么心都省了。”　　“苏曜！”　　“难道不是？”　　苏玉柳被他气得不轻，盛怒下脱口而出：“你要一直是这个样子，还不如打包回美国。”　　这句话就像点燃炸药的火星，一下子把苏曜引爆了。　　他冷笑起来：“连一年都受不了就想赶我走了，所以才能放任我在纽约十几年不管。”　　苏玉柳瞠目，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曜站直了欲走，但是在跨出门前，他手握着门把最后问了句：“你真觉得一门语言学一个多月就能学会？” 　　　　苏曜一出来，就见许星晚等在门口。　　但他的目光仅仅从她身上略过，接着一步不停的往自己的房间走。　　许星晚跟了上去。　　“有事？”苏曜的语气不是太好。　　许星晚走到他身边，关心地问：“你们吵架了？”　　苏曜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双手交叠放在上面，不吱声，等同于默认。　　“姑父他只是说话比较直，但其实很关心你，你别生他的气。”许星晚温声劝道。　　没想到说完苏曜脸更沉了，他微微侧头，看着许星晚确认：“你说他关心我？”　　许星晚点头。　　“天真。”　　他转过头去，心情看起来有些糟。　　许星晚本以为这只是源于苏玉柳今天责备了他，导致父子之间起了冲突，便再度劝道：“不是有句话叫作‘爱之深，责之切’吗，姑父之所以会这么生气，大概也是因为对你抱了很大的期望。他希望你在各方面都能成为更加优秀……”　　“你懂什么？”　　苏曜一句话打断了她。　　许星晚一愣，顿时有些无措地僵在原地。　　而苏曜起身，站在她面前，低头一字一句道：“你了解他什么？”　　“可是，”她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像是被他冷冽的样子吓到了。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父子之间是可以彼此体谅的不是吗？你们好不容易才生活在一起，有摩擦时只要各自退一步就好了。”　　“许星晚。”苏曜突然喊她的名字。　　许星晚抬眸与他对视，目露不解。　　“你从小就是被身边这些人保护大的吧，习惯了所有人的爱，所以以为全天下都是好人。”他一步步把她逼向身后的白墙，然后一手撑在她身侧，继续道：“那只是你，别用你自己的纯真去善化任何人，也不是谁都像你有家人、朋友、同学的关心。所以，不要多事。”　　话毕，他发现许星晚红了眼眶。　　不是的。　　许星晚在心里说。　　苏曜神色微变，盯着她泛着泪光的眼，突然说不出话。　　但她嘴上没有辩驳，也没有哭，甚至泪水都没有凝结。只是红着眼，柔和地告诉他：“我没有想干涉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想着‘至少你的父母都在你想见就随时可见的地方’，那么连平时的摩擦都会变成一种幸运。”　　苏曜说不清楚为什么，心脏感觉被人揪着一样，有点难受。　　半晌后，他黑着脸对许星晚说：“再啰嗦，我就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许星晚紧张地看着他：“你，你想做什么？”　　苏曜慢慢靠近她，然后扶住许星晚的腰，毫不犹豫地把她赶出了门……　　　　夜色渐深，凉风吹拂。　　苏家内院的秋千椅上，有人影摆动。　　许胭披着披肩从屋里走出来，反手将门带上，跟着走到那人旁边坐下。　　许星晚感觉到身边突然多了个人，扭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姑姑。她恍惚了一瞬，才乖巧地喊了声：“姑姑。”　　“在想什么？”　　四周很静，她们的说话声很轻。许星晚不想隐瞒她，于是老实的回答：“爸爸。”　　许胭了然。　　“你爸最近有给你打电话吗？”　　许星晚轻轻地点头，双手无意识的交叉，隔着衣物去触摸胳膊肘的位置。其实当时的摔伤早就已经好了，但是有些记忆却清晰地窜入脑海。　　“What are you doing?You'd rather felled on the ground in order to ahe phone.Are you nuts?（你在干什么？为了接个电话竟然宁愿往地上摔，傻吗？）”　　许星晚当时没能告诉对她说这话的人，那个持续作响的铃声——是爸爸的专属铃声。　　爸爸的电话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呢？　　重要到他打的每一通电话，都有可能是今生最后一通。　　所以许星晚从来不敢漏掉。　　“他下个月五号怕是又回不来了。”许胭叹了口气，突然问道：“星晚，你怨过你爸吗？”　　许星晚摇头。　　“那你想你妈妈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许星晚记得年初跟曾寒初一起看过一部韩剧。剧里的男主人公也是幼时丧母，当时他未来的岳父问他：“你想妈妈吗？”　　许星晚在听到男生回答后的那一瞬间，突然泪流不止。　　他们有着相同的心声。　　“想，每天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