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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理万机的大好人小梁总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沧江市,而董畅畅却还得在这边再待一天一夜,搭乘明天下午的航班回程。    第二天寒流袭来,沧江市的降温幅度很大,哪怕是站在窗子跟前,都能够感受得到外面逼人的冷意。董畅畅倔强地把昨晚收到的崭新新的工装仍在行李箱,依旧坚强地只套了条运动裤就跟着大部队进山。    山中的气温比市里更是低了几度,看完一圈回来,董畅畅早就冻得不成人样。    “......你没穿人家昨天送你的那衣服啊?”回来的路上,在车上莫兰凑近冻木了的董畅畅小声询问。    董畅畅吸了吸鼻子,又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有骨气。”莫兰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后,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可不就是有骨气么,宁可冻死也不穿嗟来之衣。    远在北霖市的梁嘉逸打了个喷嚏,谁编排他?    当晚董畅畅就开始鼻子不通喉咙干疼,她给自己塞了几颗感冒药,继续写这两天实地考察的总结。她对着屏幕敲字,止不住地干咳,甚至于她的眼角都被咳得有些发红。    “你要不歇会儿再继续?”莫兰拍了拍她的肩膀,给董畅畅端来了一杯姜茶。    “我怕歇会儿后就睡着了......”董畅畅道谢接过姜茶,无奈地对莫兰说。“哎,远盛那边的人真是幸运啊,刚好趁着寒流来之前走了。”    “你现在也没什么效率啊。”莫兰站在董畅畅身后,垂眼看她敲在电脑屏幕上的总结,挑了几个毛病出来。“到时候还得再改第二遍,不如等把病养好了再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么不是?”    “没办法啊,甲方爸爸们给的时间真不算多。”董畅畅两口喝掉姜茶,连忙放下杯子修改。想到这,她又开始羡慕已经回到北霖市的梁嘉逸。    “当甲方爸爸可真好啊......”    莫兰噗的笑了出声。    “人家两个甲方,一个出钱,一个出地,当然能活得有个人样。”    “那我们呢?”董畅畅问。    “我们?我们出人啊,你还想怎样?”    出钱的和出地的都活得人模人样,而出人的他们却最不像人。董畅畅在心中总结到。    这话有点俏皮。她想。    但就是太有点黑色幽默了。    修改完了几处莫兰方才提的错处,董畅畅觉得自己再都坚持不下去了。她本想坚持一下带病工作的坚韧人设来感动自我感动领导,奈何此时实在是头晕眼花两眼发黑,急需要休息和安慰来滋养。    以几个药盒为背景,董畅畅对着电脑拍了张的照片,微软家word的蓝□□面和感冒药药盒在此时宛若天仙配一般。她哆哆嗦嗦地躺下蒙住被子,很心机地打开微信在朋友圈里发了条求安慰的消息。    果然,消息发出去没多久,点赞的留言的占了满满一屏。领导同事还有这两天才加上微信好友的各位甲方爸爸们一致表示了关心和慰问,同学和好友不约而同地帮吐槽了资本家们。    董畅畅将各位亲朋还有客户领导们的留言一一回复,却始终没有回复到想看的某个人。她生着闷气把手机锁住扔到一边,又将被子往下巴周围裹了裹,她成功将自己变成一个只露了个脑袋的胖乎乎的蚕蛹。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接着艰难地从被子拔出两只手,又重新打开微信。有新朋友圈消息,却始终不是那个人。    好什么人啊!    三天两夜的考察很快结束,董畅畅拖着行李和鼻涕从沧江市回到北霖。这回的感冒着实猛烈,她吃了药也没见什么好转。如果病情再持续下去怕只有挂水。    然而第一次同远盛那边的人碰想法也就是三天后的事情,根本没什么时间给董畅畅拿来请病假。    转眼就是聂魏格兰去远盛开会的日子。    聂魏格兰在世纪旺座D座,远盛的大楼离他们极近,就在世纪旺座写字楼的旁边。走路五六分钟就能到,因此徐进为了给董畅畅积累经验,硬是要求鼻子还不通气的她也跟着一起。    只是在今天,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董畅畅都不怎么想要踏入远盛大楼一步。    远盛在沧江市的这个案子是梁嘉逸主抓的,因此第一次会议上他也有出席。    董畅畅小声问坐在她旁边的莫兰,这样就只碰个想法的会议梁嘉逸这种大boss竟然也参与?莫兰侧耳对她轻声介绍这位小梁总的工作习惯:就是这样的,最开始碰想法的会他一定会参加,因为要给定调子。等定下基调后,他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出现,任其发展。然后在阶段性的会议上再把乙方呈现上来的方案贬得一文不值。    “......”董畅畅听了后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的有魅力?”莫兰笑着问。    “......难道不是特别的变态吗?”董畅畅翻了个白眼。眼珠子还没掉下来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又被推开,梁嘉逸带着助理走了进来。    项目经理先简略介绍了一下广安区那块地的基本情况,接着是徐进把这几天他们梳理的一些上次考察时出的想法和对规划方案的大体框架。    两家blahblah说了半天,最后梁嘉逸总结。董畅畅就和在沧江市的那个会上一样,在梁嘉逸讲话的时候一直拿着根笔埋头记记记。上一次三方会议还没觉得怎样,而这次会结束后,她真的是深刻地明白了当初去沧江市飞机上时,莫兰对她讲的那句话——    顾问就是顾得上问一下,顾不上不问。    这年头,从乙方变甲方的不在少数。而梁嘉逸又是一个手握实权的。他早年在国外当的建筑师经历让他每每提出的各种意见时,会带有浓浓的梁氏风格。    他对这一片的规划方案已有了自己的主意,而作为提供生地规划服务的乙方,聂魏格兰需要做的就是收集和整理数据供他参考。    ——至少在梁嘉逸眼里,他们是这样没错。    明白了这一点后,董畅畅突然丧失了大半的对未来在远盛这个案子上可能获得的成就感。她克服着心中的反感没有放下手中的笔,而是将梁嘉逸说的话悉数呈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董畅畅盯着自己的字,想着方才梁嘉逸在主位上说话的模样,她的思维不知怎的,突然就跳到了吴彦祖身上。    想想她家的阿祖,同样是学建筑出身,但人家在汶川地震中当泥瓦工砌墙时的样子一定比这个时候站在会议室前方的那个讲自己意见和要求的人更帅。    带着一整天的情绪和感冒,董畅畅终于下班回到家。    她脑袋沉沉地像是被浸过什么迷|幻的死水,各条神经都被泡坏了,从包里掏钥匙却半天没找到。正巧这时候,就见着梁嘉逸的车从小路的尽头出现。    梁嘉逸没两下就将车子驶入自家小院,但他罕见地没把车停车库,直接熄火下车。董畅畅因为重感冒迟钝了一整天的大脑突然在此时敏感度up up,用后脑勺感受到了来自隔壁院子里的两道目光。    她今天并不想同自己这位邻居说哪怕一句话,因此翻找钥匙的动作变得更激烈。    就是这么奇怪,董畅畅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被一分为二,后脑勺那半仿佛成了蒲公英,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四散逃开;而前面这一半则结成了化石——脑细胞?不存在的。    气急败坏之下,她直接将自己包拎了个底朝天,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她蹲下捡到自己的钥匙,开锁进门。    背后的两道目光被门板阻隔住,董畅畅总算是松了口气。结果没过几分钟,门铃声响了起来。董畅畅看门禁小屏幕,梁嘉逸这会儿就站在自家院门口。    这人现在是自己的甲方,虽然她很不想同他说什么话,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万一人家同自己要来说什么工作上的事呢?    反正自己在他眼里,大概就是个整理材料的小秘书吧。甚至自己目前的薪水还没他助理秘书高,简直就是廉价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董畅畅这样想着,恨恨地穿过院子给梁嘉逸开了门。    “梁先生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完全可以给我打电话。”董畅畅把门打开,对着梁嘉逸虚情假意地咧了一个笑。“万一我不在家呢。”    “我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你拉黑名单了。”梁嘉逸看着董畅畅的双眼,语气淡淡地说。接着他又道:“我刚看到你进了家门。”    董畅畅瞧着梁嘉逸那云淡风轻没有半点埋怨的表情,突然就心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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