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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空气突然安静,可以说是十分尴尬了。    直到一声响亮的“咕噜”声打破了这种安静。    是她的肚子。    齐先生居高临下的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饿了?”    素质尴尬的笑了笑,“素质今日……走了不少的路。”    他没再说话,只是起身走了。    走了?她跪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反应不过来。    于是连忙喊他,这种地方,她宁愿和这个变态待在一起也好过被野兽吞进肚子。    那人也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留下一句,“在这等着。”    于是她又跪回原地,看着他留下的那盏灯笼,觉得今夜的齐先生如此诡异,可能是她上山的方式不对。    素质就跪在那里反思自己上山的方式究竟哪里不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齐先生提着一只死掉的野兔回来。    他见她还跪在那里,对她说:“别跪着了,起来吧。”    素质看着他手中的那只野兔,十分疑惑,因为在她的印象中,齐先生他总是长衣广袖,心机深沉高深莫测的样子,这兔子总不会是他捡来的吧?    接下来看到他熟练的剥皮放血,生火烤肉,动作干净利落,素质更加的凌乱了。    她小心地凑过去,“主公可有什么需要素质帮忙的?”    齐先生扫了她一眼,“你会做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青色的广袖罗裙,沉默了。    “别碍事,去那边看着,学着点。”    她就退到一边看着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看起来却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素质与他相对坐在火堆边上,一时无言。    他看了看那只颜色已经金黄的兔子,从火上取下一只大腿递过来,她感激地接过来,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主公不吃吗?”    他嫌弃的看着她手中的兔子腿说:“无油无盐,太难吃。”    素质含着一块刚咬下来的肉,默默地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感激他。    于是她专心地啃那只兔子腿,他则看着火堆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开口说道:“你与含章……倒是不一样。”    她噎了一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齐先生接着说:“她是个倔脾气,连叫我一声主公都要用些手段才行。”    他看了看她之前因为跪下而沾在裙子的尘土,“你倒是毫不反抗,说跪就跪。再怎么说,你之前也是个公主。”    素质咽下嘴里没什么味道的肉,冲他笑了笑:“含章有她的尊严和执着,但素质只是想活着。就像主公您说的那样,这肉其实一点儿都不好吃,但是只要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他重复她说的话,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样的他绝望至极。    “那就好好活着吧,素质。”    他这样对她说。    下山的路上,素质按规矩落后齐先生半步,他突然转身对他说:“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她诚实地摇摇头,她只知道他姓齐,旁的却一概不知。    “齐不维,无所不为的不,举步维艰的维。”说完就转身继续领着她向前走。    素质小声念了两遍他的名字,齐不维,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介绍自己的名字。    齐不维把她送到琢玉的后门,淡淡的开口:“我知道你想逃跑。”    素质大骇,惊恐的望着他,他却只是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她,竟然笑了笑,“快回去吧,他们想必都在找你。今天的事,不要和别人提起。”    素质接过灯笼时不小心触到他指尖冰凉,却觉得他笑起来时映着那烛火,竟也凭白多了些温暖的意味。    她提着齐不维给的灯笼一步步走向灯火通明的琢玉,回头去看身后的那个人。    他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夜风吹动他的袖口,显得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    他看着她走的方向,但素质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看她。    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像她从来也看不懂他这个人一样。    齐不维转身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而去,渐行渐远,到底是隐没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素质收回了目光,回到了她应该回去的那个地方。    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又要带人去后山寻她的流采。  流采见她好好的回来了,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素质姑娘?你这是去了哪里?园中所有人都在寻你。”    她笑了笑,回答:“下午时本想去后山转一转,却没想迷了路,摸索了好久才找到回来的路。”    流采递过来一支金钗,是被她扔在路上的那一支,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你的东西,收好了,别再丢了。”    素质想起那个拙劣谎话,没想到最后是被流采知道了,不免觉得十分尴尬。    等她回到移风坞的时候,已经到了快要就寝的时间了。    一进屋,看见一身素衣的含章。    含章坐在灯下等她回来,白皙的脸被烛火映成了橘黄色。莫名的,恍惚间,素质竟觉得这样的含章与树林中微笑的齐不维的身影那样相像。    含章见她回来了,连忙起身过来拉住她,“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疲倦。    她身边的小婢女插话:“素质姑娘不见了之后,我们姑娘就带着人去后山满山的找,到了掌灯时分才回来,还非要来移风坞等您,晚膳都没吃。”    素质有些内疚,含章在琢玉为她担忧的吃不下饭,她虽然在外头吹了半宿冷风,却好歹吃了顿她们主公亲手烤的野兔。    含章上下检查了一遍,见人是真的没有受伤才冲她温柔一笑:“平安的回来就好了,让你屋里的丫头给你梳洗准备休息吧,明日还有武课。”    说完就带着她的婢女出门去了,没有问她一个小姑娘是如何独自一人毫发无损地从后山平安回来,也没问她手上的那盏灯笼从何而来。    含章便是这样,她不想说的,她从来不会过问。    明明含章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还是个小姑娘,却总是能妥帖将她照顾好,让她不由自主的依赖。    第二日早上起床时,素质脑袋便有些沉重,想来那日被人在冷水里泡了许久,昨夜又吹了半宿冷风,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但是素质想到今日算是第一节武课,又是齐不维亲自教导,若因此缺席,少不得又是一件麻烦事。    是以即使不太舒服,还是安抚了担忧的含章,二人一起去了武英堂。    齐不维穿着如昨日那般的烟青色劲装,清清冷冷,但是不得不说,他这身衣裳当真衬得他面如冠玉,平添了几分英气。    但是素质还是对他的专业水平表示怀疑,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如何教别人武艺?    然而她的这份怀疑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被彻彻底底打碎了。    素质也终于明白,昨晚的那只兔子绝对不是自己撞在树上撞死的。    当然,齐不维也是个很变态的老师,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教习师傅,包括那个弹琴弹错音就要打手心的师傅,还要变态。    当素质再一次因为下盘不稳而被他踢倒在地时,终于不负众望的晕了过去。    她晕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明明含章年纪比较大,练武的资质应当是不如她的,可是为什么又做的那么好?    人生啊!    昏沉中,她似乎听到含章带着哽咽的声音,听见她说些什么“珠子”“香囊”的字眼,还有齐不维低沉清冷的声音,但是始终没能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最后还是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中去了。    素质再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屋里空无一人,她看着窗外快要落下去的太阳,揉着还有些疼痛的额头坐起来。  外间守着的婢女听见动静走进来,见主子醒了连忙过来在背后加了几个软枕,让她躺的更舒服些。    “姑娘醒了?可感觉还有什么不适?方才大夫来看过了,说姑娘只是风寒,好好休养便无大碍了。”    素质仔细想了想那些昏迷时隐约听到的争吵声,便状似无意地问:“含章姑娘呢?回漱月小榭了?”    那小婢女端着药,回答说:“是,今日姑娘在武英堂突然晕倒,大人叫了青七姑姑将您送了回来,本来含章姑娘是跟着来了的,只是中间不知为何突然顶撞起了大人,两人不欢而散。”    许是她平日里对下人宽厚,这小丫头又多说了两句,“听说含章姑娘不知攥着个什么东西,红着眼睛回的漱月小榭,好多人都看到了呢。”    素质喝药的动作一顿,抬头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含章姑娘是主子,她的事谁准你们在背后乱嚼舌根子了?”    那小婢女从没见过平日里随性散漫的素质姑娘发这么大的火,连忙跪在地上告罪,“奴婢知错了!求姑娘饶了奴婢!”    素质挥了挥手,“自己去流采那儿领罚吧,也告诉底下的那些人,背地里非议主子,当真是不要命了吗!”    小婢女含着泪退了出去,她抚了抚额头,还是决定去漱月小榭走一趟。    素质突然发现,整个琢玉,齐不维,甚至是每日都与她在一起的含章,都有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这些秘密与所有人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马上就要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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