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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橙没想到上仙如此敏锐,她咬唇不语,心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清阳看出她的为难:“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男子温和宽容的目光让姜橙很不好意思。认识清阳上仙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着实是一位冰壶玉尺、值得信赖的好神仙。姜橙莫名地就相信他一定不会觊觎潋水珠,若她将来再次因为那颗老东西而落入险境,他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思定下来,姜橙鼓起勇气,传音入密道:“上仙,麻烦你探查一下我的内丹。”    清阳有些莫名,但还是伸出手放在她小腹前,一团红芒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    姜橙只觉一股暖意缓缓包笼住自己的妖丹,似云似雾,温柔游走。她忐忑地观察清阳的表情,不出所料地看到对方从平静到疑惑、从疑惑到震撼。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脸上惊疑不定,口型无声变化:潋水珠?!    姜橙沉痛地点了点头。    “怎会如此……”    见他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姜橙忍不住道:“上仙,我……怎么办?”     清阳眉头紧锁,半晌,指尖一闪,一道法咒落入她腹中。    “我先用法术将它遮掩,寻常妖魔除非取了你内丹,否则无法发现。”他停了停,又补充道:“但是,比我修为更深的仙家,你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样的结果已是比之前好很多,姜橙向清阳道了谢,忧伤的表情落在对方眼里,让他不由心头一闷。    胡非回来后简单收拾了行李,把琉璃碟和寻溟刀也带上,然后在弟弟妹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胡氏老宅。    唐丝丝正坐在石阶上逗小玄玩,小玄还晕乎乎着,躲在水草下一动不动。姜橙把胡非领到她跟前,笑嘻嘻道:“爷,我给你找了个徒弟!”    唐丝丝抬起头,媚眼含雾,面颊上还带着酒后的酡红。胡非一眼就认出她是去年中秋占卜心上人的姑娘,没想到竟是同道中人。    “徒弟?你给我拉这么个废柴来干什么?”    胡非的脸色由红转白,瑟缩着手脚尴尬不已。姜橙大怒,一巴掌拍在唐丝丝头上:“叫你少喝点少喝点!酒后吐什么真话!”    胡非:“……”    姜橙三言两语跟唐丝丝介绍了胡非的情况,听说是有点底子的,唐丝丝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她拍了拍裙子站起来,吐舌一笑:“不好意思哈!不过呢,我刚刚收了你的鱼做徒弟,所以这个小孩儿只能排第二了。”    姜橙大惊:“我的鱼?小玄?不行不行!这是我的鱼!我要带回去的!”    她一把夺过水盆,小玄感受到她的气息,瞬间活了过来,欢快地朝她甩了甩小尾巴。    被称作“小孩儿”的十九岁青年捕捉到“排第二”这句话,明白眼前这个美人肯收自己了,激动得立刻跪下叩首:“徒儿拜见师尊!”    又站起来向水盆揖了一礼:“拜见玄师兄!”    姜橙看傻了眼,他居然就这么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这个奇葩师父??    小玄哆嗦了一下,忸怩着钻到水草下面去了。    唐丝丝哈哈大笑,得意地拍了拍姜橙的肩膀:“你看,唐爷我现在都能开宗立派了。”    姜橙丢给她一个白眼。    唐丝丝左右无事,即刻带着胡非回了微霜湖。清阳和姜橙进屋探望高楚炼,他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哥大嫂……”    清阳上前搭脉,又细细查看了伤口。高楚炼身体一僵,垂下眼帘道:“大哥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清阳面色淡然:“上次琅山遇险,心有余悸,回来后便向王太医请教了一些。”    “还是大哥深谋远虑。这次的事,还请大哥不要告诉父皇和我母妃。”    “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宫?”    “嗯。宇文劼那里,总要付出代价。”高楚炼眼中浮起一层阴翳:“大哥方便的话,把我送到平西都尉府上,向母妃告罪一声,过几日我便回宫。”    平西都尉钟文远,是高楚炼军中的得力下属。高楚炼出宫和同僚们商议军务,大多是在钟文远家中进行的。躲在那里养伤几日,确实不会引起过多注意。    三人在唐丝丝的宅子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清早,钟文远一头雾水地跟着随喜过来,一进屋就被高楚炼的伤势吓得心惊肉跳——更心惊肉跳的是太子夫妻竟然也在!钟文远沉着脸把端王扶上马车,再想派人送清阳他们回去,被姜橙拒绝了。    难得出宫一趟,她有些想念小街坊的美食了。犹豫着邀请上仙一起去,清阳没多想就同意了。    两人微服上街,姜橙熟门熟路地把清阳领到附近一家老字号面馆:“这家的虾笋面特别有名,而且只有立夏之后才卖,我们正巧赶上好时候。”    清晨来吃面的百姓很多,两人排了一会儿队才轮到空桌子。汤面很快呈上来,虾脑浇头红艳鲜香,虾子酱汤色泽浓郁,虾仁娇嫩、笋干脆口,龙须面条柔韧滑爽,满满一大碗,直叫人食指大动,沉醉其间。    姜橙很快解决了自己的那一份,瘫坐着拍拍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上仙觉得怎样?味道很赞吧!”    “不错。”清阳点点头:“你若是喜欢,叫司马锦学着做便是了。”    “太容易吃到就没意思啦!还是吊着胃口,有机会再出来吧。”    两人一路散步回宫,姜橙又参照着清阳的口味,带他去了几家有名的糕点铺子。味道虽然比不上司马锦的手艺,但胜在款式新颖、品种繁多,上仙表示很满意,还打包了两笼带走。    等回到东宫,清阳正准备更衣去太初殿,随喜忽然盯着他的脸颤颤巍巍道:“殿……殿下吃笋干了吗?”    清阳挑眉,姜橙听到声音走过来:“吃了啊,怎么了——”    她瞪大眼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对方原本俊秀无暇的脸上,不知何时冒出来许多粉红色疙瘩,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脖颈处。    随喜哭丧道:“殿下忘了吗,您不能吃笋干呀!”    清阳:“……”当然,忘了。    姜橙满头黑线,敢情这位太子爷对笋干过敏啊!    随喜急急跑出去找太医,姜橙不由分说拉过他袖子捋起来一瞧,好家伙,手臂上也起了红疹子,大大小小,简直不忍直视。    姜橙皱眉:“痒吗?痛吗?”    清阳摇头:“无感。”    姜橙不敢大意,看随喜如临大敌的样子,莫非这位爷以前过敏的时候情况很严重?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发起高热来。    鉴于太医都赶来诊治了,清阳不便施法消除,索性放任它去,软趴趴地躺在床上,眼神迷离,清隽的面容染满了红晕。    姜橙望着那张脸,脑海里不知怎的,浮现出四个不合时宜的大字:秀色可餐。    额头的冷水巾换了十几次,温度也不见下去。王太医抚了抚胡须,对姜橙道:“殿下十六年前吃笋出疹,那时微臣尚未入宫,听说是擦烧酒祛热的,娘娘要不要用此法试一试?”    “行!”姜橙自然没有二话。不过,再让他烧几天也是可以的,毕竟她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发了烧还那么好看,活像吃了那……什么什么,咳。    王太医遂开了药酒方子,嘱咐烧烫后擦身,一日三次。太子强烈要求随喜为自己擦身,姜橙不放心他,便在帐外负责递热酒换帕子。见清阳一副严防走光的样子,姜橙撇撇嘴,不就是一具男体么……怎么搞得跟黄花闺女似的。    但两人都忘了一件大事:随喜能混到东宫太监总管的地位,并不是个榆木疙瘩。    晚上再给清阳擦身的时候,随喜突然捂住肚子,脸色大变:“娘娘恕罪,奴才约莫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得不行!奴才不敢脏了殿下的身,还请娘娘接替一会儿,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说完把巾帕往姜橙手里一塞,不及她反应就一溜烟跑没了影。    姜橙目瞪口呆。    太子爱清净,沐浴时喜欢独处,宫女太监统统被要求退下,这会儿也不例外,内殿里静悄悄的,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姜橙担心他着凉,只好硬着头皮把药酒盆子端进去。    清阳面朝内坐在床上,上身赤/裸,脊背上隐约一片粉色。姜橙不敢多看,绞了帕子走过去,就听他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姜橙巾帕搭上他肩膀,无奈道:“那小子摞挑子跑了。”    清阳触电般回过头来,错愕地望着身后的人:“你——你——!”    他脸色由白转红,抬手就想施障眼法。    难得看见上仙惊慌失措的时候,姜橙按住他偷笑:“上仙,你擦不到后背,还是我来吧。再说了,这又不是你的身体……你害羞什么啊!”    清阳浑身僵硬,一动不动了。    高楚巍还真是好好练过武的,背上肌肉健硕,形态完美,摸着硬邦邦的,手感很不错。可惜被点点红疹污染了观赏度,而且上仙似乎非常紧张,全身紧绷着,极其不自然。    姜橙可不敢上下其手,惹毛了金大腿就不妙了。等擦过两遍后背,清阳就艰涩地推她出去:“你……快走罢,剩下的我自己来。”    姜橙摸了摸他颈侧,温度已经下去了,想来他自己也在施法调整。嘴角无声地翘了翘,姜橙把水盆放在床边便离开了。    等她一走,清阳便调息打坐,把不适感强压下去。第二天,全身的过敏红疹就消退了。王太医来看过后,直赞太子这几年身强体壮养得好,要知道他童年时那次过敏,整整出疹三天三夜才褪去,人都快烧糊涂了。    姜橙又询问了宫里几位老嬷嬷,得知太子只对笋干过敏,而且御膳房早有经验,绝不会送任何带笋的食物进东宫,这才放了心。    皇太子又恢复成俊秀如玉的贵公子一枚。    不过随喜就惨了,他因为“擅离职守”,被罚了两个月俸禄。    抹着满脸老泪,随喜心道:为了能让小殿下早日出生,他罚多少俸禄都心甘情愿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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