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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璟玹那一抹笑就僵在嘴边,方芷悦心中一阵快意流淌而过。    吓唬我?哼,本姑娘可不是好欺负的。    “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璟玹板起了脸,但心中跃起了一丝期待,他眸色幽暗,冷语道:“此事重要得很,若你敢糊弄本王,即便是华家令牌也保你不住。”    “是不是糊弄待臣女做出酱来一试便知。”方芷悦毫不客气地在璟玹对面寻了个圆凳坐下,微微一笑:“还请王爷让人去准备材料,快则一日,晚则两日,必定成酱。”    经过刚才一惊一乍的心情,现在的她情绪很是平稳。    华家被株九族,但母亲却有着华家家主的令牌,所以母亲定然与华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也许母亲就是华家人,或流落在外,或逃过一劫。    她刚才听着灭族一事心中惊慌,也就忘记了这令牌是母亲给她的,也是母亲让她寻玹亲王的。作为母亲,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儿去送死?    所以说,不论是张院首的表现还是令牌的事儿,她这性命是不会因华家一事而丢。    但靠着别人怜悯保命不是她想要的,她要将生死之权握在手中,即便他人想杀,也杀不得。    “来人。”璟玹立刻命人取来文房四宝,让方芷悦将材料写下以便购买。他慢悠悠地说:“若然你做不出来当如何?”    “若臣女做得出来又如何?”方芷悦颇为意得地回看他。    张院首的情绪此时已平复了下来,在夏太医的帮助下躺回屏风后的床上,腿上的伤因刚才的动作已渗出了血水。    他一边痛呼着一边问道:“姑娘这令牌是如何得到的?”    这张院首还真是个简单的人,激动过后才想起要辩证她的身份。    看了一眼夏太医从药箱里取出的药粉,从怀中取出止血膏放在桌上,道:“我此处有盒止血膏,应比你那药粉来得有效,待你上药后再聊不迟。”    这止血膏是她闲时调配的,自黑衣人出现后,她就备上了许些,大部分放在幽谷里,身上带着几盒,以防万一。    夏太医看了那平凡的盒子一眼,嗤笑出声:“姑娘的好意心领了,本官师父乃是太医院院首,用的药粉可是祎国最好的伤药。”    “不得无礼,将那药膏拿过来给我上药。”    “师傅……”    “快去给姑娘赔罪,顺便拿药膏。”    夏太医泱泱走了过来,取过桌面上的药膏,敷衍地说道:“本官说话比较直,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无妨。”方芷悦将法师绕到耳后,缓缓道:“本县主宽宏大量,不会计较的。”    “县主?”夏太医的手一顿,转头看向玹亲王。    见玹亲王淡淡点头,他腿脚一软就跪了下来。    哎哟,妈呀!    夏太医恭敬地说道:“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玄月县主原谅则个。”    在祎国,这县主属皇亲,位次四妃。    这玄月县主封地贫瘠,也无掌权家族支撑,但有了这诰命,即便是权臣在面子上也要过得去,更何况他这样的小官?    不谈品阶,玄月县主这玄月二字,众人周知这是圣上有意为之。    他斜眼瞅了一下玹亲王,想了想,磕下了三个响头。    方芷悦连忙躲过,她可不过就是想在言语中不弱于人,可不曾想受如此大礼。她虚扶一下,道:“不过是小事,夏太医莫要在意,还请替张院首上药为先。”    ……    不一会儿,张院首大喜出来,道:“县主的药果然非同凡响,与当初给圣上的那盒效果一样,刚涂上便止了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阴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方芷悦转头看见璟玹那黑沉沉的脸色,心中一沉。    糟了。    没想到自己一个飘飘然,就忘记当初的事儿了。    夏太医不知情况,在那儿兴奋地说道:“当然王爷你和师傅走后,县主献上了一盒祖传药膏,经我等查证,止血生肌之功效卓越。陛下还立刻将那药献给了太后,太后高兴得合不拢嘴。”    “原来还有这等事儿,本王竟然不知。”璟玹嘴上扬着笑,语调平平。    那日不过是想要看看何人会被称作妖。    到了殿中,见不过是个容颜稍好的女子,便以没了原来的兴致。就因着她眼中隐隐的傲气,他想着礼部张尚书每每见着他就哀求一番,生怕他会真看中其家中女儿,这才顺道抬一抬她的身价免得张尚书再来烦扰。    回去之后受毒性困扰,他又开始陷入煎熬当中,也无心知晓外头之事。    原来竟是同一人。    方芷悦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是好,她下意识地冲口而出,问:“当时也是碰巧得知,可不能怪臣女。”    当初自个儿以为撞见了他装病之事,如今又撞见第二次,也知道个中原因,反正都是知道了,一次还是两次也就都无所谓了,吧?    她悄悄抬眼看过去,只见他目光深邃,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理亏的她微微低头,嘟了嘟嘴。    “这是怎么了?”夏太医问了一句,可等了片刻也不见二人作答,他左看看右看看,眼中只瞧见男的紧紧盯着女的看,女的微微低头一脸娇羞?    哎哟,他还是到屏风后头看看师傅吧。    ……    张院首刚换了身衣服,无视夏太医猛眨着的眼睛,一把将其推开,对那药膏滔滔不绝地赞叹着走了出来。    “这药膏,比药老当年的秘方还要好。”他拿着药膏细细嗅着。    “药老是谁?”    张院首看了方芷悦一眼,目光怪异:“姑娘还没回答我,你这令牌是怎么得来的?”    方芷悦也不打算瞒,说:“是母亲所给。”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道:“华家出事之时,你这丫头大概还没出生吧……”    华家,当年祎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华家之主华仲轩,医术乃全国之首,就连当初的太医院几乎过半都是他的学徒,医者纷纷敬称一声药老。先帝多次招揽,也被其以喜爱游历为由婉拒。    因着他医术高明,识得多种药草,因此华家也越发壮大,华家医馆几乎开遍各地,要说当时的华家富可敌国也并不过分。    但是华家的名声并非因富裕而盛,而是因为华家对贫民分文不取得来的好名声,加上先帝开拓疆土,华家无偿提供大量的伤药,使得战事胜利的机会多加了几分,就连邻国也深知华家大名。    古语有云: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不知消息从何而起,在发觉之时,几乎全国上下都知晓一事:药老因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箱医书,里头记载各种药材的图样以及制作方法,连同药理也有清晰讲述。因此并非药老本身医术高明,而是借助外物。    华家人当然出面澄清此事并非事实,可禁不住有心人的贪婪。华家医馆以及华府开始每日都有宵小光顾,即便报了官也无补于事,就连官府也旁敲侧击那些医书的所在。    最后给予华家致命一击的便是先帝。    先帝下令让华家交出医书,华家人声声冤枉;然而帝王之心岂会因三言两语能说服?于是一道圣旨下来,华家被抄,族人纷纷被斩首。    一个个头颅接连落下,午门之地,遍地鲜红。    一直居于深山中钻研药物的药老,下山之时得知九族已被株,一口鲜血直喷而出。陪伴一旁的采药侍从将其带回深山,苦苦相劝才稳住了他。    那个采药侍从便是如今的张院首。    “根本就没什么医书,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为了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奴便下山进宫当了太医。”张院首想起往事,眼中闪着泪花。    他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也是上天早有安排,华家家大业大,嫡系庶系争抢不断,嫡系之中有一位华远抵受不住,自请离族归隐深山,没想到却成了华家仅存的血脉。药老仙去后,我曾去寻华远,但他家中已遭到洗劫,一家人不知生死。”    “前些日子,我与母亲也遭到一群黑衣人的刺杀,如今母亲生死未卜不知所踪。”方芷悦说。    “那就是了。先帝已驾崩,黑衣人不会是先帝的人,这股势力应该就是当初传出谣言之人。”张院首痛心地捶着胸,道:“老奴无用,至今还没查出幕后黑手。”    “这不能怪你。”方芷悦拉下张院首的手。    眼中的老者此时泣不成声,连带着她也红了眼眶。    到底是何人如此狠毒的心,直到今时今日也依旧对华家穷追不舍?    想来早已备了懂武的人在身边的母亲也知道这势力的一些情况才对,但愿母亲能够躲过去。    “没什么好担心的,待在本王身边,本王保你性命无忧。”    突然起来的声音让方芷悦微微一怔。她看向那自信满满的目光,一甩头,道:“王爷还等着臣女的肉酱,当然要保住臣女性命了。”    璟玹听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一定是毒性快要发作了,一定是。不然刚才怎么会脑袋不清醒说出那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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