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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是二十尾钱。”    “……”    漱白山山麓的一方小镇。  衣行的老板算过帐后报出了一个数目,眼前,正立着一个素色禅衣的僧人,忍不住又望了他几眼,开口说道,“大师可要看一看小店里新进的男用斗篷?有几件素色的也适合大师。”    “这些便可。”明灯说道。    “大师,这些斗篷和衣服都是女子所用,你……”    这和尚竟有这等癖好?衣行的老板望着他的眼神越发的古怪了起来。    “阿弥陀佛,贫僧需要的正是女子的衣服。”明灯一行佛礼,如是说道。    “……”    衣行的老板定定的望着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轻咳了一声,“是吗,咳,大师喜欢就好,我这里还有些其它绣花的样式,都是出于远陵的绣娘之手,大师还要看看吗?”    “其它的花式?”    “哎,对的!”衣行的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几件绣的大红大紫艳丽非常的女衣给他看。    这和尚有穿女装的癖好他一个衣行的小老板也管不着,横竖都是做生意,反正他也不吃亏。    “不必了。”  明灯摇了摇头,他自衣袖里翻了翻,空了全身却也只翻出了三尾钱,衣行的老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却见明灯顿了顿,思忖了一下,随即从衣内取出了宝伞法器递给了他,“贫僧身上尚有这件法器,不知可否与施主一换?”    衣行老板也算是信佛之人,家里尚置着几件佛物,一眼能看出这宝伞非是凡物。    只是纵使在非凡物也不抵银碎能得饱腹,换去这么几件衣服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嘿嘿……大师,你这宝贝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这等小地方也供不上,换这么多件衣服实在是有些……”  衣行老板搓着手谄笑着,“你看能不能……嘿嘿……”    明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略有思忖的望着这些衣服,随即从里面取出那件最厚的斗篷,也不与他争价一二,点头说道,“如此,贫僧便只取这件斗逢罢。”    明灯折回荒林的时候已是正午。  眼下虽是夏日,但是许是依傍着这皑皑雪山,受山中极寒雪气的影响,这方山麓也比其它地方要冷上不少。  便如这荒林也是气候极见恶劣,植被总是覆着一层薄薄的寒霜,林中更是罕见虫兽鸟鸣。    明灯伸手方拨开那灌矮木,但见一道预料之中的寒光闪过,明灯不动,这剑,也便停了下来。    “是你——”  李青颜倚着树身一只手扶着伤口,一只手紧紧握着袖剑,她微眯起了眼睛定定的望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总是风清云淡的僧人,“你竟不逃走?”    她自重伤中醒来,身边已不见杀声,只是举目间,周边皆是荒冷霜寒之色。    “阿弥陀佛。”    明灯任她手中的剑指向自己,合掌道,“江湖至毒,莫不过剔骨之刑,贫僧身上尚有施主所施之剔骨至毒,纵是寻隙逃离,待到毒发也是难逃一死,如此举措不过徒劳无功罢了。”    “……”李青颜的剑正抵着他的喉口。    良久。  她缓缓地放下了那柄淬毒的袖剑,“你说的很对。”    明灯信步走了过来。    却见李青颜自衣内取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药瓶,她这方重伤在身,想要站立实为艰难,只得半倚着生霜的树身,缓缓地抬手,将那个药瓶置于他的眼前。    明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但望着她,似有不解。    “这瓶药,便是剔骨丹的解药。”李青颜说道。    “……”明灯抬眸望着她,等她的后话。    李青颜只是冷冷的望着他,那眸,比之这荒冷的霜林更为的生冷,忽然,但见这眸倏地一暗,手中的这拇指大小的药瓶连同着里内的药丸一起跟着碎成了粉末。  掌心,尚见血色。  有点点的粉末自她的掌中缓缓地流了下来。    明灯一怔,他怔怔的抬头望向眼前的女子,“……施主?”    “这是我万魖宫内最后一瓶剔骨丹的解药。”李青颜说道。    “……”明灯怔怔的望着她。    “所以,和尚,放眼这天下,仅我一人知晓此毒所用何毒,也便只我一人知道要如何解毒。”    “……”    明灯明白了过来,他微微动了动嘴唇似想要说什么,最终只合掌叹了一句,“阿弥陀佛。”    “过来,背我上漱白山。”李青颜冷声说道。    “施主如此重伤,为何定要去漱白山?”明灯思忖了一下,睁眸望向了她。    “此事与你无关。”    “但是施主如此伤体,怕是会经不住漱白山上的极寒之候。”明灯摇头说道。    “此行,我誓在必行,若不找到他——”李青颜猛地回过神来,当即止了声,脸色阴沉下去。    “施主若只是想上山寻人,贫僧或许可以代劳一二。”明灯望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女子说道。    “呵,你?”    李青颜冷笑了一声,她有些乏力的靠着那棵寒树之上望向眼前的僧人,“我能信你?”    “贫僧所中剔骨之毒在身,自受施主牵制。”明灯说道。    “我不会泄漏他的任何一丝行迹,所以,此行必我亲行。”    李青颜抬头望着他,说道,“和尚,现在便背我上漱白山去,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明灯终是拗不过她,只得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款步就近了她。  眼前的魔,一身遍体鳞伤血迹斑斑,在那些他所不知道的残忍经历后,那双眼睛,灰蒙沉暗,满是狠戾与阴毒,不见一丝的光色,也不相信任何一事一物。    明灯俯身,将那件厚重的毛领斗篷展开披在了她的身上。    “……”李青颜怔住了,她有些呆呆的望向了那件披在自己肩上斗篷。    就在她发呆的这会工夫,明灯已委身将她背在了背上,僧履覆尘,他举步往漱白山行去。    入眼,是茫茫飘飞的白雪。  却不觉得寒冷。    李青颜伏在他背上不由得屈指抓住了他的僧衣,“和尚。”    “施主何事?”明灯微微侧过头问道。    握住他僧衣的手更见青筋暴起,直抓皱了那一块衣服,她说,“不要背叛我。”    明灯沉默了一会儿。  随即他转过了头背着她往前继续走着,道,“贫僧不会。”    僧履一步步的往雪山行去。    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雪风,有星点的雪绒落在了发间与衣上,微凉。举目间,皑皑的白雪重重覆盖在连绵起伏的山头,便是冰封万里,满目夷白。    一世的白雪下,过处,只留下了一行见深的脚印,但待下一场大雪后再一次被湮没。    “施主可还好?”行至中峰的时候,明灯忽尔问道。    “无事,继续往前走。”    白雪自天屏中缓缓地落下,是一层轻软的羽絮一般拂过他的眉眼,漫天的雪低柔的如一曲无声的轻吟远歌,尽显空灵,直飞去了更远处。    就这样走了许久许久,直到行至中峰的时候。    “你们,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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