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西餐厅里,顶上落下温柔的暖光。 窗边一位男子坐在这片暖光中,一手叉一手刀,不紧不慢地切牛排。 干净的声线伴随餐厅中央的钢琴声一字一字流淌。 “……最近这样的事不少,独身居住的女孩子更应该小心为上。” “上周沪城河下流那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很年轻的,好像……哦,23岁,刚好和你同岁。你说多遗憾。” “是么……真遗憾……” 覃清脸色微微发白,在暖黄的灯影中不太明显。 “河里泡了几周,捞起来啊,毛孔都能插瓜子进去,至于脸——” “抱歉!”她刷的站起来,下定了决心,“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事,我得回去加班,再……再联系。” 江衡搁下刀叉,双手好整以暇地收回来,不置可否一笑:“嗯,再联络。” 哒哒哒一阵高跟鞋离去的利落脚步声后,江衡抬眼扫了下对面的餐盘。 牛排切得整整齐齐,倒是和她会计师的身份相符。 只是酱汁凝住了,一块儿也没动。 啧,现在的女孩子啊,承受力只有这点儿了吗? 对自己的恶趣味全然不知的江衡,俊秀的面容一扫克制有礼的神情,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来。 “买单。” 按下呼叫服务生的按钮,指间夹着一张信用卡朝走来的服务生伸过去。 “好的,请稍等。” 等待的空隙,桌上隔着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有微信。 手指按上去,解锁了。 【张大妈:人家被你恶心得没吃下饭!江衡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是你就给个痛快!】 【张大妈:好好的生意你不接手,非要去当兽医啊不,法医。我和你爸说啥了吗,不也支持了吗??】 【张大妈:回回相亲都卖弄你那些恐怖案,你干脆气死我俩好啦!看谁以后给你带孩子!】 【张大妈:我和你爸造了什么孽哟,这么朴素的小心愿儿子都不给满足……】 消息源源不断地弹出来。 江衡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 “阿衡,要坐一晚上?不来一局?” 苏原一杆进洞,直起腰上巧克粉,斜着眼看他。 江衡陷在宽大柔软的皮质沙发里,身上还是相亲那件白衬衣,扣子不像晚餐时扣得严实,散开了三颗,紧实的胸肌在俱乐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隐隐显显。 神情颓散,指间夹半根烟。 他吸了一口,缓缓吐了烟:“烦着呢。” 微信被江母震得直接崩溃了,江衡直接家也不准备回,正要回自己买的一居半道接了哥们儿电话,索性出来解个闷。 苏原嗤一笑:“说吧,这回介绍的谁啊?” “会计师。” “靠,你老妈够狠的啊!”苏原又进了一球,笑了笑,“上回介绍HR,这次介绍会计师。啧啧,都是不好惹的女人。” 江衡嘴角淡淡一撇,想起今晚因几句话而脸发白的女人。 他往后靠了靠,一手搭上沙发背,坐姿越发懒散:“哦,不好惹?” “你没看网上说么,娶老婆不能娶会计和HR,一个管你的钱,一个管你的人诶那美女谁?面生的很。” 江衡顺着苏原的视线抬眼朝门口望过去。 昏黄迷离的灯下,女人面容渐渐清晰。 身段高挑匀称,大波浪长发,面容清冷,眼尾上扬,配上嘴角微微上翘的笑唇,气场高冷又勾人。 是个美人,不落俗套的那种美。 女人进来后,似乎在找人,扫视一圈,与江衡的视线对上一瞬,平淡地移开。 江衡和她对视后垂下眼,又吸了口烟。 再大的美女,他这会儿也没心思看。 烦着呢。 …… 江衡从台球俱乐部厕所出来,女人找到了同伴,刚巧在他们旁边一桌。 五六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打,也不讲章法。比他还业余。 女人压下腰,专注打球的姿势,和她的脸一样勾人。 大概也没人在乎她打得专不专业吧,江衡瞄了一眼,这样想。 态势摆得像模像样,接连几个球,都没中。 女人似乎有些挫败,将球杆交给另一人,坐到沙发上摸出手机玩。 她这一坐下,同伴里一个男人跟着坐下。 “允姐,是不是累了,不在状态啊?” 江衡默默勾了下嘴角,瞧她刚才的架势,估计在不在状态差不多。 “一向这样,没空学。” 江衡轻轻挑了下眉,倒是挺实在。 “啊哈是么……我也不爱玩这,咱俩说会儿话?昨晚我做了个梦……” 小男生的梦江衡就不爱听了,离的近没办法。他不动声色往另一头挪了点儿位置,不想听他尬聊。 女人没吭声,那人声音居然放大了些。 “昨晚这梦特别离奇,我梦见了自己的前世!” “哦。” “你猜我前世是什么?绝对猜不到!” “唔。” 这不是尬聊,是尬撩啊。 江衡不忍地眯了眯眼。 尴尬的安静后,他低估了那人的脸皮。 “……我上辈子竟然是块石头诶!”那人自顾自地笑了笑,“离奇吧?” “……”没救了。 江衡不忍心再听,屁股一抬准备起身离开的瞬间,听见了女人淡淡的嗓音。 “哦,那你上辈子怎么死的?” “……噗。”江衡还是没忍住,喉头滚出一个笑硬是憋住。 拉开俱乐部大门时,他握着门把,不禁回头望了眼刚才的位置。 女人神情自若,和旁边一脸被酒呛得脸红的男人,对比很明显。 …… 啊……今天真他妈的流年不利! 江衡凌晨忽然被疼醒,盯着天花板心里咒骂了一句。 晚上被逼去相亲,打球也没心思,晚上一回来手机一开微信被江母塞爆,直接黑屏宕机。 然后天还没亮……被蛋蛋疼醒。 是的没错,此时此刻他面临的是真正的蛋-疼。 蛋蛋兄弟内部针扎似的疼,整个又像被绳子捆绑往下死命拽的坠痛,痛楚直达心房,大脑疼得空白一片。 身为法医,他比常人多出不少医学常识,但,也只是一些。 比如此时,他就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蛋-疼。 晚上回来洗澡还好好的啊…… 如此猝不及防! 江衡无奈地抚了抚额头,不可控回忆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看泌尿科,被一个老大爷拎着小兄弟翻来翻去看的经历。 绝对是失忆也想抹去的记忆啊。 …… 百般纠结,早上九点,江衡还是准时出现在离家最近的沪城第一人民医院。 没办法,小兄弟关乎终生性-福,不重视不行。 他手里握着泌尿科挂号单,掩耳盗铃地推了下鼻上的墨镜。 殊不知,路过的人都免不了朝医院过道戴墨镜的他投来莫名的目光。 江衡终于等到了号,立马起身推门进去。 进屋立马合上门,再摘掉墨镜回过身。 然后…… 嗯,僵住。 宽大的办公桌后方,坐着一个女人,妆容素雅,昨晚披下来的大波浪被妥帖得挽起来,握着圆珠笔抬眼看他。 竟然是她! 江衡心里卧槽卧槽的,脑里无限循环骂自己的弹幕。 天杀的为什么挂号只说了主治医师号没问是男是女啊! 即使屋内有个青年男医生也不能缓解他的窘迫和尴尬。 女人看过来的眼神冷淡自持,江衡偏生从里面瞧出了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整个人立马不自在起来,连走过去顺拐了也没察觉。 “下面……呃,阴-囊……痛,肿痛。昨……昨天好好的,早上五点多突然就、就痛了。” 他别别扭扭地描述病情,眼睛盯着她手中的圆珠笔,没抬眼。 “肿痛么……” 他弱弱地嗯一声。 “脱裤子,我看看肿胀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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