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艳,但在后宫中,往往人比花娇。 而这一众美人中,又以宠妃沈容为最。发如鸦青,肤赛初雪,目似秋水,唇若点绛,粉黛轻施,娇媚无双。 不过,这位艳冠后宫的美人最近日子不太好过。 三年前皇后病逝,后位空悬。随即沈容入宫,初始便独得恩宠,份位一升再升,不过短短两年,已至皇贵妃之位。 如此万千恩宠加之一身,前朝后宫皆以为,只待这位皇贵妃诞下皇嗣,定会被加封为后。 就连沈容本人,也是这样认定的。 然而,这认定的一切,自选秀后悄然改变。 三月前,天下大选,后宫中多了几朵娇娇俏俏的花骨朵。 青阳郡主项凝便是其中最受人关注的花骨朵。 倒不是说她有多美,毕竟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只是,她那活泼爱笑的性格,却是后宫中独一份。 大齐朝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没有前朝那么严苛。 然,后宫妃嫔,皆是出生高门,幼承庭训,性格虽不至古板,却也都端庄。 不管是笑还是哭,从来不会失了礼仪。 笑不露齿,哭不流涕。 虽然赏心悦目,却终究失了几分鲜活气息。 项凝却不同。 大齐朝六位异姓王,项凝的祖父正是其中一位,封号庄。 项凝的父亲身为庄王世子,性格最是懒散不过,世子妃也不是安生的人。 自成婚后,庄王世子便带着世子妃到处游山玩水,过上了闲云野鹤的日子。 项凝自小跟着父母游历山河,性格最是活泼生动不过。 待得她十一岁祖父病逝回到王府时,性格已经定型。 哪怕回到王府后,祖母看不惯她这般作态,请了教养嬷嬷教她礼仪,也未能改变一二。 那般鲜活生动的气息,已经牢牢的烙在她骨子里,轻易磨灭不去。 成宣帝见惯了端庄的美人,乍见这么一朵知礼却不古板的花骨朵,顿时被迷住了眼。 不过是在玉阳宫留宿了几夜,比起大半个月都宿在沈容的知微宫,实在算不上盛宠。 但偏偏的,这位宠冠后宫的皇贵妃感到了威胁,行事间失了分寸。 堂堂正一品的皇贵妃,竟用克扣月例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去为难一个五品容华! 更重要的是,还被成宣帝当场发现,禁足知微宫两月。 一时之间,高高在上的皇贵妃成了后宫的笑柄。 反倒是项凝,因此得了成宣帝的怜惜,又被升了份位,成了侧四品的婕妤。 而那时,她入宫不过一月,却已连升两级。 晋升之快,远超当初的沈容。 这一次,后宫的妃嫔都察觉到威胁了。 难得的,这些妃子全都拧成一股针对项凝。 就怕后宫中出现第二个皇贵妃,让她们彻底失去恩宠。 只是,她们越是针对项凝,成宣帝就越是宠爱项凝。 入宫不过三个月的功夫,项凝已由从五品的婉仪,升到了正四品的淑嫔。 而这三个月里的后宫,皇贵妃因为苛待她被禁足两月,萧贵妃因为刁难她被贬为妃,贤妃因为她被扣了一年月例。 低位份的嫔妃因为沾上项凝而受罚被贬的更是多不胜数。 一时之间,后宫之中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便是朝堂之上都察觉到不妥,御史天天上书劝谏,却都被成宣帝留中不发。 后宫针对,朝堂针砭,哪怕有成宣帝护着,项凝的日子还是难过了起来。 然而,项凝日子难过,沈容比她更难过! 后宫之中,人的面具变得最快不过,踩低捧高更是常态。 沈容被禁足一个月,后宫又有了新得宠的项凝,宫女太监讨好的对象也跟着换了一番。 加之沈容得宠时耀武扬威,如今落难后,落井下石的人多得可怕。 知微宫中心思活络的宫女太监认定她爬不起来了,纷纷另谋出路。 即便是留下的,也时常被其他宫里叫去帮忙做事。 偌大一个知微宫,竟是冷清的可怕。 九卿坐在临水的小榭里,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趴在窗边往水里张望。 池中颜色艳丽的鱼群往来嬉戏,当真是可爱得紧。 忍不住舔了舔粉唇,九卿踢了踢脚边仅自己能见的白团子:“快,去给我弄条鱼上来。” 系统正处于时空传送的后遗症中,昏头昏脑的,突然被人一踢,惊得差点飘飞。 刚清醒过来便听得这句没头没脑的吩咐,一时之间不由得有点发懵。 “娘娘,水边阴寒,今儿个风又大,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宫女突然出现在身后,神情恳切。 九卿狠狠地瞪了眼这只呆头呆脑的系统,遗憾的收回了望向鱼群的目光。 敏锐的察觉出她凶狠外表下的懵逼,系统迅速拉开一道只有九卿能够看到的光屏。 目光隐晦的迅速扫过光屏上的文字,九卿已淡定开口:“无妨,我穿得挺厚实的。” 大概了解了目前的状况,九卿放松下来,随手拿了一块芙蓉莲酥放进口中,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来。 被关在总局那么长时间,吃的都是寡淡无味的营养液,她嘴里都快馋出虫子来了。 只是,芙蓉莲酥虽然好吃,但她最想吃的还是鱼啊! 目光忍不住又落在池水中,九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强行转移开目光。 依桐却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只是上下打量自家主子一眼,闭上嘴来。 这春日暖阳里头,九卿身上也披着一件雪白绣银纹的大氅,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 “含珠哪去了?”虽然嘴馋,但好歹记着克制,两块芙蓉莲酥下肚,九卿便住了口。 “她去膳食局拿食材去了。”依桐递上一杯热茶,态度恭敬。 “膳食局扣了本宫午膳?”九卿一怔,下意识抬头望天,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 看天色,分明正午已过,听依桐这说法,原身还没有用膳? 堂堂一个皇贵妃,混到连午膳都被克扣的份上,也是够丢人的了。 九卿没忍住,又拿了一块芙蓉莲酥,面上露出几分隐晦的嫌弃来。 “膳食局今日送来的午膳皆是性偏寒凉的时蔬,娘娘这个关头不宜服食。”依桐俯身,在九卿耳旁小声解释道:“含珠说,干脆直接去膳食局选食材回来自己烹制,也省得还要担心被人做了手脚。” “回头你告诉她,行事注意点,小心别漏了消息出去。”九卿眨眨眼,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站起身来:“身子乏了,扶我回去休息吧。” 衣料摩擦间,露出大氅之下银红色的宫装,裙摆之上绣着的大朵繁花仿若盛放开来。 “娘娘大可放心,含珠自然知道轻重。”依桐抿唇笑了起来:“最近送来的膳食要么冷了,要么炒过头了,含珠正以此为借口直接向膳食局拿食材。” “而且,她选食材的时候,不忌生冷,旁人也看不出异常来。总归食材到了知微宫,最终去向旁人也不知道就是了。” “我自是信你们的。”九卿嘴角含笑,目光落在了小径旁的花木上。 放眼整座皇宫里,知微宫的景色都是数一数二的,也是距成宣帝处理朝政的勤政殿最近的一处寝宫。 当初这座宫殿被赐给沈容时,不知多少妃嫔暗中咬碎了银牙。 沈容本就是精于享乐之人,成宣帝也愿意陪她折腾。 两年时间下来,本就景色出众的知微宫更是舒适宜人,一花一木皆透着精致。 只是,禁足两月,宫女太监惫懒,又恰逢万物生发的春日,失去照料的花木野蛮生长,看起来不免有几分凌乱。 “奴婢回头就找人来料理。”看到九卿目光停留在花木上,依桐赶紧开口。 “不必麻烦了,知微宫里就这么几个人,你去哪找人来处理?”九卿望了眼这个忠心的女婢,笑意微暖。 原身沈容是大齐朝六位异姓王之首的礼王嫡女,家中从未想过送她入宫,将她宠得娇憨不知事。 谁知待嫁之年,濒死的太后一纸令下,沈容便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吃人的后宫冲喜。 礼王妃背地里差点哭瞎了眼,人前还得做出一副欢喜样来。 倒是礼王,理智尚存,用最快的速度找来了依桐和含珠两个女婢陪她入宫。 依桐善谋,机敏聪慧,替沈容挡下无数明里暗里的算计。 含珠善医,国手无双,知微宫里一应吃食均过她手才至沈容面前。 也正是靠着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侍女,沈容才能在这后宫生存下来,圣宠不衰。 直到后来,礼王府抄斩,沈容自缢,依桐和含珠也没落得好下场。 为了给礼王府报仇,依桐刺杀成宣帝被当场砍杀。 含珠给项凝下毒,虽成功使项凝生命垂危,却也被成宣帝扔进大牢,受尽折辱而亡。 九卿虽然自诩是个老变态,行事反复无常,但她喜欢纯粹的人。 依桐和含珠,恰好很合她的胃口。 依桐闻听九卿如此说,却不免黯然。 那般骄傲的娘娘,如今却落得连个打理庭院之人都找不到的境地,实属悲哀。 “有什么可难过的?”九卿褪去珠钗,在软榻上躺下:“这不都是预料中的事吗?” 依桐默然,哪怕是在预料中,却还是忍不住感慨世态炎凉。 自己早已料到这一切,尚且有些不舒服,一贯娇纵的娘娘,又是如何忍下来的? “小贱谍,把剧情给我。”依桐退到外间守着后,九卿戳了戳窝在枕头上的系统,语气恶狠狠的。 穿来的时机不太合适,九卿只来得及匆匆扫过剧情简介,更多的细节却没来得及细看。 做任务最忌信息遗漏,吃过这方面亏的九卿更是对研究剧情细节有着迷之热爱。 小贱谍咕噜噜滚开一段距离,委屈巴巴的瞪了九卿一眼,刷的在空气中拉开一道光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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