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烈狗的皮毛油光发亮,炯炯有神的圆眼始终盯着贺闫的方向。 它的主人轻声呵斥了句什么,将罗威纳拉到了身后。 贺闫穿着一件海军蓝hoody套头衫,见状将袖子往上卷了卷,很有耐心地一字一句道:“先生,您不觉得自己很没有道德吗?把危险留给别人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对方脸上始终带着微淡而温和的笑意,眼神丝毫没有因为她骤然下沉的语气而有所变化,那双黑色眼瞳在花瓣似的巨大盏灯下盛着优雅的光泽,从容淡定道:“我为此道歉。但我提前打过申请,多交了百分之三十的费用。它证件齐全,如果你需要检查,我可以打印给你。” 嘴套,笼子,狗绳,酒店的允许,符合所有规定。 贺闫这个路人实在插不上什么话,她点头轻笑,凝视着男人漂亮的眼睛:“那就请拉紧绳子,再吓到别的客人,他们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她对裴行慈印象算不上好。在酒吧时安德鲁怎么说也是搭了一把手,凶悍凌厉的身手给贺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这位仁兄如果不出现在她面前,几乎要被遗忘在犄角旮旯里了。当时他的动作也是异常迅速。 ——迅速地躲了起来。等解决完战局,安德鲁让他们一起下去避避风头的时候,房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人。最后还是他自己从窗帘后慢悠悠地挪了出来。 他做的唯一一件有建设性的事,大概是给安德鲁递了块深色的手帕,示意安德鲁把地上少量血迹擦净,甚至还蹲下身把其中一人的眼睛合上了。 贺闫觉得如果不是碍于时间不够,他可能会当场给对方来个全套超度流程。 后来他花了一个来小时,穿越街区将她送回了家,贺闫用他车上有的工具和她的胎压计给路虎轮胎加了气,也算是礼尚未来。 她对他全部的印象,归结起来就是个事多又暗藏轻佻的有钱人,不是富二代就是做拉皮条的。 现在还要加一项:毫无理智的爱狗人士。 把罗威纳带进酒店,已经不是疯这么简单的事了,即使手续齐全,也足以看出这是个多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贺闫跟他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收回眼神绕过他就准备走人了。 但裴行慈却用一句话拉住了她。 “Yan,请问我的糖……在你那里吗?” 一句诚恳而微沉的问话在他们擦肩而过时,低低撞进了她耳膜,焰芯般烧着低温烈焰。 贺闫此时和他并行,身高几乎不到他耳廓边缘,但依旧悠悠然抬起棕眸从他面孔上滑过:“已经吃了,有事吗?” 裴行慈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笑意:“好吃吗?” 贺闫想起那块荔枝味软糖的味道,果汁味渗出的甜味汁水糖分极高,对她而言有点腻,但她很久没吃荔枝,嚼一嚼还是挺愉快的。 “还行。” 贺闫漫不经心地答道,迈开步子的同时丢下个敷衍的答案。她没有乱吃东西的习惯,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可能是为了缓解紧张,当时站在门外的她已经感觉到家中不寻常的气氛。那块糖真是当天的意外。她有收集糖纸的习惯,其实那块银色糖纸还在她钱夹里夹着。 “那就好。”裴行慈垂眸看着她笑了笑:“恭喜。” 已经走出几步的贺闫扭头看他,眉心微拧,肩颈弧线平整修长,一张适合撒娇的面孔上,嵌着双跟年龄不符的双眸,目光的温度总是偏冷。 “恭喜什么?” 她微微眯起眼睛,十分不悦。 “……” 恭喜你还活着。 裴行慈终究没有说出来,带着笑轻拍了拍她头顶,从她身边牵着狗离开了。 扬长而去的身影让贺闫的不爽达到了顶峰,她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裴行慈的背影,有种疲累过度犯蠢严重发挥失常的后悔。 但她同时也捕捉到了心里越来越大的一团密云,那窒息一般的熟悉感再度若有若无地浮上水面。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贺闫沉在浴缸的热水里时,仔细梳理了每一个他们碰过面的细节,她绝佳的记忆力与瞬时观察能力将男人开车时的细节都复刻了出来,但她依旧想不起来。 但要命的是,就像电影拉倒放一样,无数个画面闪回过,停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定格。 MonsEd酒吧二楼vip包厢里,他侧着头似乎是在亲吻,脖颈拉出一道富有张力的曲线,下颌弧线与优美的颈项相得益彰,搭在大红色沙发上的右手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性感,指腹有规律地轻轻摩挲着沙发布料。 贺闫从水里一个猛子扎起来,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第二天早上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缝隙里透出一丝光线,阳光烘烤的味道唤醒了她。贺闫躺尸一样把自己藏在松软的被子里,顶着巨大的黑眼圈麻木地想,她就该把他拖出去找个借口揍一顿的。 * 和贺闫不同,早上六点,被生物钟催醒的裴行慈用了十分钟便梳洗穿戴完,将一尘不染的纯白色衬衫的扣子扣到最底,穿入了了西装长裤的银灰色金属搭扣。 他的目光在穿衣镜里折射出来的人影上停留了几秒,最后才将黑色高定西装外套穿上。 酒店的欧陆早餐在九点半会送到房间。自助早餐会在八点半准时开放。但是大部分在赌场的客人还在熟睡之中。 裴行慈经过书桌时顺势拉开抽屉,将深色腕表扣在手腕上戴好。 地下赌场在负一楼,管理室的安保人员睡眼惺忪地吃着松饼盯着监控屏幕,纷乱狂欢的人群与往常一样,因为喜悦和崩溃而沸腾的人像一锅沸水,不分昼夜地点燃这座沙漠之上的城市。 吉姆决定结束通宵回房休息是六点四十分,他拒绝了要陪同他一起的西班牙女人。 一晚上输了七百万美金,想起即将回墨西哥处理难缠的生产线,他那两撇打理完美的小胡子都充满了不爽的怒气。 集团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当初打天下的,扩大罂粟与大|麻种植地的都是元老,他这个功臣反过来却要被个新上位的欺压,真是令人作呕。 吉姆满脸阴郁地摁下楼层,即将关门的电梯却被人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挡住了。 电梯门再度缓缓开启。 一身西装的男人音色悦耳的英音轻缓非常:“抱歉,我要去4楼,您能帮我摁下吗?” 吉姆一肚子的怒火正无处发泄,当即就冷笑了一声,目光循着声源过去,想说滚开,却在看到对方一瞬失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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