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洗手焚香,端端正正跪在蒲团上,身前放了一升豆子,正一粒粒拣着,唯有偶尔闪动的目光显示她此刻内心的波澜。
侍奉跟前的含烟带着一身寒气进了佛堂,压低了声音悄悄道:
“主子,都办妥了,动手的都不是咱们的人,也没有直接给东西,大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怀疑到咱们身上来。”
余冰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抬手把手里的豆子放进簸箩,轻笑出声:
“是咱们做的怎样,不是又怎样?只要大房心里认定了是咱们做的,咱们还是洗脱不了嫌疑,少不得要受些冤屈了。我受些责难不要紧,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下人们。你让人先去取些伤药银子过来,到时候给他们送去。”
含烟心中一凛,这事分明就是二奶奶自己干的,却要营造出一种自己受了委屈的假象,让下人们为她抱不平,心思委实深沉难测。这次动手,二房虽在里面起了个头,只不过略略使人吩咐了几句,并无私相授受的痕迹,大房真要查起来,大可推得一干二净。
这也是余氏最先进门的好处,老太太让她掌了这么多年年的家,势力早就无所不在地渗进府里,有什么事根本用不着亲自动手。四房李氏一心风花雪月,连房里的下人都没多花心思管教,早就被余氏派人笼络成了筛子。
到了要动手的时候,李氏这边的人就正好派上用场,查来查去,四房到底也脱不了干系。既能坑了大房,又能让四奶奶李氏同大房那里生出嫌隙。
为了这条计策能顺利实施,又大费周章地在送来的建材上动手脚,务求做得再显眼不过。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到时候接二连三地闹起来,府里鸡飞狗跳,人人都要嫌弃大房生事了。
大少爷发作起来,惩戒一批下人,二房再送去伤药嘘寒问暖,就又能笼络府上人心了。
……
“二奶奶神机妙算,世上什么人能比得过大奶奶你啊。”
含烟由衷赞了一句,余冰云抬了抬眼皮,声音里辨不出喜怒:
“你就别抬举我了,我不过是逼不得已罢了。我要是真有福气,哪里还需要为这些事殚精竭虑。”
老太太口头上还偏疼着二房,实则早就悄悄转了风向。没了老太太撑腰,她在府里的地位就要一落千丈,这让她怎能忍受。
“你下去吧,我还要赶在晚膳前把豆子拣完,没事别来打搅我。”
含烟悄没声息地退了下去,余氏待在佛堂里,脸上蒙了一层阴影。
大房那边也不是傻人,说是去庄子上跑马,临走前却直接去老祖宗那儿要了个老嬷嬷过来。就怕老嬷嬷火眼金睛,看出什么门道来。
佛堂里檀香缭绕,依旧一派清净无垢的景象。
……
比起佛堂里的清净寂寥,宁寿院却是热热闹闹。
老祖宗突发奇想,想吃羊肉火锅,明明没到饭点,丫头婆子们还是尽心尽责地搬好桌子,摆好碗碟。老祖宗年纪大了,吃不得肥甘厚味,汤底也从益州的辛辣换成了浓郁咸香的高汤。羊肉切成透光的薄片,随同切出花样的山珍海味一起送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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