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师妹吧?我见你两个过从甚密。哎,当年我离开山谷的时候,她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团子呢,数年不见竟然是出落的这般招人模样。啧啧,你小子真好福气。”武呈笑了笑。
“不是师妹。”寒漪否认道。
“什么意思?”武呈有些不明白了。
“我心里中意的姑娘,并不是师妹。”寒漪低低解释道。
“我怎么听逢蒙说,你两个是有婚约在的,你承诺了师母娶小师妹。难道不是真的?”
“是真的。”
“那你”
战事在第十二天的时候结束,那天,方夷的主将被寒漪斩杀马下,眼见着敌首倒下,松开青铜刀柄的一瞬间,寒漪也险些栽下马背。
作为战败方,方夷于是请降,从此臣服,并且立下保证每年依照旧例纳贡。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赢是赢了,却赢得心情沉重。
凯旋的时日到达的时候,怀着急切心情的寒漪火速率余部返回阳城,就在归城的前一晚,他接到逢蒙传来的密信,长长的木简上只有一行小字,”夏后将要强娶纯狐”。
寒漪望着木简,仰天长叹的同时,耳边回想起广涟的警示之语,她早说过“这个给予你巨大恩惠的人未必就值得信赖”。
在阳城,夏后羿宣布迎娶纯狐部族长嫡女为少妃,锣鼓声此起彼伏震天响,声势浩大的婚礼正在进行,就在寒漪率领余部归来阳城的这一天。
一身玄色婚服,如墨的长发高高盘起,白玉脸上,涂起胭脂,盛装打扮的广涟此时正站在十五米的高台之上,站在同样玄色婚服的夏后羿身侧。在来自纯狐部族的族长和诸位兄长以及夏宫原有的大夫人并诸位后妃们的共同见证下,十七岁的少女广涟正式进驻夏宫,成为夏后的少妃。
高台之下,数以百计的长木桌椅旁,是满座的受邀前来观礼的宾客。
典礼开始前,是一段等待,后羿称,礼成之前,有一位重要的宾客将要到来观礼,尽管不清楚个中恩怨,在场的人却都默契的明白,等的不是别人,正是出征在外小半个月的少年将军。
外面一声长音,“报,寒将军等一众人马已过了城门,正往夏宫赶来!”
长达数月的分别,望眼欲穿的广涟,此时举目远眺,目睹骑在马上的那个熟悉轮廓,那个让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朝思暮想的人,一路风尘仆仆,正由远及近的向着宫城的方向,驰骋而来。
被逼迫着走上这婚礼高台的广涟心里一沉再沉,满目悲戚之色,眼见他越来越近的身影,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划过脸颊,湿润的泪珠划乱了精致的妆容,仿佛是断了线的珠子一直流一直流,在脚下汇聚了小小的水泊。
一路骑行,行至在高台下的寒漪下了马背,抬起头向高台望去,台上玄色婚服的广涟,看不清眉目,目测身形也能觉出清减了许多,纤纤细腰更加不盈一握。
说什么两厢情愿,刻骨相思,她如今一身华美的嫁衣,却不是要嫁给他,一切的一切,终究不过是场会醒来的梦罢了。
垂下眸子的他此刻万念俱灰。
却惊见三十米外的高空中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的牛皮斗篷轻轻晃动之后,漫天的难以计数的粉红色的桃花杏花梨花的花瓣,缓缓飘然而下,洋洋洒洒的飘落成雨,现场宾客仰起脸来接受这一场花雨的洗礼,但见目光所及处,粉红一片,正是,“十里花雨芬芳,四天香云群起,漫漫花雨天外来,光蔽晴空日月。”
举座皆惊,沉浸在粉色花雨的宾客们无不面露欣然神往之色,交头接耳之处,无溢满不惊喜赞叹之语,纷纷赞叹“实乃生平未见之绝妙景致!”
这纷纷扰扰,面目喜悦,繁华热闹的世界之外,唯有台下仰望着的寒漪是伤心人,孤零零的站在高台下。
他低了头,沉下眸子,不愿哀伤之色外露,只双手紧紧攒成拳头,满腔的难过,更多的是愤怒,胸中汇聚了百万怒雷,无处排解。高台上那个身着婚服,冠冕堂皇的年过半百的新郎,明明承诺了他打了胜仗就赐婚,却明目张胆的背弃承诺,强娶了他心爱的姑娘。
正当此时,明明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的一黯,平地里猛然窜出一阵阵饱含吞噬之力的狂风,四起的狂风召唤出成片的乌蒙蒙的积雨云,似乎是彼此相约过一般,默契的积雨云从四面八方疾速汇集,不过瞬息之间,便织就一片密布的阴云。
紧接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电闪雷鸣之后漫天大雨瓢泼而下,还来不及收场的婚礼现场,方才喜笑颜开的宾客都被从头到脚,尽数淋湿,狼狈不已。唯有高台上罩在牛皮斗篷下的司仪和观礼的几位夏后羿的几个妃子安然无恙。
待少顷之后,雨势渐收,飘落的花瓣雨被真正的暴雨打落在地上,沾染了雨水的花瓣堆砌在人的脚边殷红一片,正是雨过之后,残红无数。
夏后不发话,宾客不得不忍着一身湿漉漉的狼狈情形,强颜欢笑,继续在蒙蒙细雨中观礼。却听见满脸笑意的后羿发话道:“今日除了我与少妃的婚礼,还有另外两件大事要宣布。”
所有的人都看过来,夏后继续道:“有穷族伯明氏妘寒漪,年少有为,勇武超群,为当年青年将领之表率,孤对他向来十分中意,今决意收为义子,待孤百年之后克承大统之首选。”
群臣才要表态之时见后羿作了手势抑制住,又听继续道:“男儿汉本就该先成家后立业,吾子寒漪出征之前,孤曾允诺他,凯旋之日便是赐婚之时,他曾有婚约的姑娘正是前朝第一得意的人物,已故的左将军姜夏的遗孤,姜蠡,也让我们恭祝这一对新人姻缘美满,也有请准新娘出场。”
语毕,众人齐齐看向台上,片刻之后,高台落地屏风之后,走出一个合中身量的白衣少女,是个头戴花冠的佳人,面似银盘,目若秋波,娇若春华,丽若朝霞。与站在不远处一身玄色婚服的广涟并立台上成了一黑一白鲜明的对比。
盛妆之下的广涟难掩气质中的清雅馥郁,清丽若出水芙蓉,素色服饰天然雕饰的姜蠡则难掩气质里的瑰姿艳逸,明艳若阆苑牡丹。俱是来自造化神秀之灵气,一般的绝色佳人,全然迥异的气质神韵,佳人争艳,竟比方才那花雨景致更为曼妙。
群臣彼此相顾,欣然暗叹,之后不忘作揖纷纷唱和:“恭贺寒大人!恭贺大小姐!”
后羿心情大乐,向寒漪朗然大笑道“现在,儿子媳妇儿,过来给孤和几位母妃敬酒!”说罢,牵起广涟的手,大啦啦的坐在几位妃子身边空着的两把木椅子上,笑着了看向两人,轻轻拍手,侍女端过茶盘,茶盘上摆着一个酒壶并八个个空着的陶瓷杯子。
“母妃”两个字像是扎在心口的荆棘,寒漪依言走向姜蠡,牵起她的手,走向夏后并五位妃子。将茶杯倒满之后,逐个敬了过去,口称母妃,待倒得广涟面前,就见她苍白了一张脸,拿起杯子的手一直抖动,抖动不止,满目沉郁,强忍着泪饮了之后撇过头不能再看他。
“父王,孩儿出征在外之时身上受过些刀伤,不便久留,便并阿蠡两个,先行告退了。”
后羿广袖一挥,道“儿且自去。”
众目睽睽之下,寒漪与姜蠡携手下了高台,诸人看向走下台的两个纷纷议论起来:“大将军和姜大小姐果然郎才女貌无比登对的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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