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可是，该怎么回去呢？　　　　既然爹和魏姨娘想要自己和娘的命，那么想要顺顺当当的出去就不可能。逃……砚儿未必可靠，她还是个孩子，娘又是一介女流，不一定可以逃出去不说，真的逃出去了说不定爹和魏姨娘还有后手。　　　　买/凶/杀人或者给娘定个不守妇道的罪，那都是死路了。　　　　罗有福看着有些彷徨的娘，道：“娘，咱们送信给舅舅吧！让舅舅带人来接咱们，到时候孔二不敢拦的。再有，舅舅送我们回府，我们再悄悄去找祖母告状，虽然没有证据，可应该能安全一段时间。”　　　　乔氏忙抓住罗有福的手，“福儿，你说，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和乔氏对罗全还有幻想不同，罗有福打小就没有被这个爹疼爱过，加之又被魏姨娘生的一儿一女欺负许多回，偏每回被欺负了那边还恶人先告状，害得罗有福要么挨骂要么被体罚，所以她完全觉得自己亲爹就是个大坏蛋。　　　　“能有什么误会，我亲耳听到王嬷嬷说的，这次要不是我，娘你现在只怕都已经死了。”罗有福气恼，脱口就道。　　　　乔氏一愣，终于想到自己犯病之后好的莫名其妙的事儿了，“福儿，娘是怎么好的？你给娘吃了药吗？我怎么觉得……这回犯病后好像没有那么难受呢？”　　　　岂止啊，实际上她现在是一点也不难受。　　　　罗有福一笑，正要告诉乔氏呢，就觉得面前这一幕又诡异的有了熟悉感。好像什么时候她也这么坐在娘跟前，娘问了同样的问题，她把去到那奇怪地方的事儿告诉了娘一般。　　　　罗有福不喜欢这熟悉感，偶尔一次还好，这连着两次的来就有些诡异了。于是她就偏不按那熟悉感来，这回不打算说实话了，“没有，我翻遍屋子都没找到药，最后就给你喝了点水，谁知道竟然就好了。”　　　　乔氏没有多想，虽然那会儿她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过却记得并没有旁人来的，而且好像的确是喝了水，还是生水，所以才闹了肚子的吧？　　　　只是……没找到药？　　　　罗有福道：“娘，我连你这床的床头和衣柜都看了，都没有找到药，而且在你发病的时候我想喊砚儿去叫大夫，可是她却一直都不在。娘，我觉得砚儿可能有问题。”　　　　“不会的，砚儿和墨儿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可虽然这么说着，但乔氏还是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打开抽屉仔细翻找了起来。　　　　罗有福没有说话，只默默的等着，直到乔氏脸色发白的转了身。　　　　“好好的药怎么会说没就没了，若是说这里面没问题，娘你相信吗？”罗有福走到乔氏身边，“娘，现在有人要害我们母女的命，我们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不管回去是怎样的龙潭虎穴，都总比留在这里好，这里只有我们母女两个，二门一关我们可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乔氏气得浑身发抖，上下牙齿也不断打着颤。　　　　罗全想要扶正魏姨娘她是伤心加生气，可是此刻想要她的命，她却是觉得从心底发寒。她不能死，儿子还没娶妻，两个女儿一个还没定亲一个还这么小，她若是死了，他们怎么办？　　　　“好，咱们送信去给你舅舅！”乔氏下定了决心，可却又为难了起来，她们如今已经被关了，又要如何把信送出去呢？　　　　信是一定要送的，而且还必须得快。　　　　迟则生变，万一他们知道娘没死，再想其他恶毒的法子怎么办？　　　　罗有福忽然问道：“娘，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乔氏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家中倒没什么钱，但是罗家却不同，罗家是洪泗县的首富，乔氏这个大太太再不得宠，手头也是随随便便可以拿出上百两银子的。　　　　她明白了罗有福的意思，便也不瞒着她，“这次出门只带了五十两的银票，不过却有两支金簪，还有手头这对玉镯，这几样加起来应该有五百两银子了。”　　　　五百五十两！　　　　这钱对于罗家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迎丰镇上的人来说，这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五六两银子，便是迎丰镇上的开销大些，五百五十两也可以用几十年的了。　　　　罗有福道：“我这还有个玉镯，咱们先拿个五六两去找人带信，若是他可以把舅舅带过来的话，咱们再给他剩下的所有，娘，肯定有人愿意的。这样吧，咱们去找找这儿有没有狗洞之类的，我钻出去找人！”　　　　好像只能这么办了。　　　　乔氏点点头，不过却是道：“你的玉镯就不必了，那是你娘……”顿了下，她才继续道：“那是你娘我在你还小的时候给你求的，是大师开了光，能保佑你一生平安的，所以你这次才能转危为安。而且不值什么钱，所以便不用了。五百五十两，也不少了！”　　　　罗有福一想也是，自己这玉镯虽然跟了自己许多年了，可水头的确不好，拿出去也卖不到多少钱。　　　　乔氏写了信和地址，便去把罗有福的房门关上，然后母女俩才出了上房，前院去不得便只在后院转，砚儿还在小厨房烧水，母女二人小心翼翼找了一圈，还真在上房后头的一个拐角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洞穴。　　　　罗有福蹲下去扒土，便催乔氏回去看着砚儿，乔氏也怕砚儿被收买了，便给了罗有福几个二两的银角子，转身快速的回去了。　　　　罗有福这段时间瘦了许多，因而只扒了两三下便试着往外钻了，还真叫她就这么钻出去了。出去后是和隔壁一处宅子之间的小巷子，安安静静的，瞧着平日该是没人会过来的。　　　　罗有福取掉脸上的亵衣，又弹了身上的灰土，把衣裳给整了整，这才快速的往巷子口走去了。　　　　说来倒是巧得很，走到巷子口的时候便叫她遇到了个乞丐，衣衫褴褛的靠墙坐着，听见罗有福的脚步声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罗有福其实害怕被骗，亲爹都能杀亲娘，外面又能有多少好人呢。与其出去乱找，不如就找这个乞丐，起码他很穷，也的确需要钱，为了钱，也许会好好做这事儿。　　　　罗有福走到乞丐不远处停下脚，蹲下来仰着头问他，“你帮我送封信好不好？”　　　　乞丐乱糟糟的头发，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也脏兮兮的，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看到罗有福穿着不像穷人，一双眼睛里立刻就冒出了精光。　　　　罗有福心道晦气，看来遇到个不可靠的人了。　　　　果然，那乞丐看着罗有福不怀好意的问道：“我为什么帮你送信？有什么好处？”　　　　自己一个小女孩，还是损失点银子吧！　　　　罗有福就慢慢站起来，学着魏姨娘跟前的大丫头迎香一般，趾高气扬的道：“我们太太想要往县城舅老爷家悄悄送个信，你只要帮着送了，少不得你的好处。”　　　　说着，就拿出一个差不多有二两的银角子出来，在乞丐面前晃了晃。　　乞丐立刻坐正了身体，“好啊好啊，姑娘，我帮你们太太送！”　　　　罗有福拿出一张写着乔家在县城住址的纸条，跟那银角子一道给了乞丐，“喏，长清路上玉喜胡同从左边数的第三家，主家姓乔，是个秀才老爷。你上门去，就说他家姑奶奶罗大太太最近缺银子了，叫他们派了表少爷送银子过来迎丰镇上，等你带着人来了，我家太太会再赏你五个这样的银角子。”　　　　乞丐自然知道乔氏带着女儿来了迎丰镇上暂住的，见罗有福说的条条道道，便接了过去眉头一转，却是道：“万一那主家不信怎么办？”　　　　罗有福努努嘴，道：“不是有纸条么？那家主认识我们太太的字！”　　　　乞丐这才不说什么，捏着纸条和银角子，跟着罗有福不三不四的保证了一番，欢欢喜喜的走了。　　　　他一走，罗有福却是叹了口气，还得再找人。　　　　“他不会帮你送信的。”却不防，有道冷清的男声忽然响了起来。　　　　罗有福抬头一看，就见巷子口的左侧露出了个脑袋，是一个看着十五六岁的少年，生的长眉，单眼皮，薄嘴唇，再配上他的话和语气，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罗有福只瞅着他不吱声。　　　　少年起身，走到罗有福面前，他一身青衣长袍，做了读书人的打扮。只不过，看着是洗了太多回的旧衣了，显然家境贫寒。　　　　他很瘦，比罗有福高出快两个头，此刻逆着光，低着头道：“我帮你送，我可以事后再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