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从床头上取下提灯,赤着双脚沿着通往密道的石阶而下,每走一步脚底便窜上一股冷彻骨髓的阴冷,直逼胸臆。石阶只短短九阶就到了密室地面,这时榻上的床板闷声自发合上,只一瞬之间仿佛隔绝了人间的所有。
这个密室他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那日许是睡得迷迷糊糊不意间触动了密室开关,出于好奇心他悄悄进了入口,只是还没走完石阶就听到了宫莲发现他失踪了的惊叫声,不得已又折回床上假寐。这便有了前头皇后失踪一波。
提灯的照明范围极其有限,也就是两三细步的微亮而已,出了这个范围便什么也看不见,凝而不散的墨色直如掉入墨缸,挥手弹去时那墨色宛若幽灵般隐没了手指,仿佛即刻被吞噬。
朱颜深深呼吸,本想着能稳稳不安的情绪却觉吸入的都是腐朽的阴气,刹那有置身十八层地狱的错觉。由于灯光极其有限,入眼的地方极少,并不能看清密室里的全貌,只能每隔几步照见地面上古朴而粗犷的青石板,也不能得知这是个怎样的密室,只觉越往里走胆颤的感觉愈浓烈。
突然,手中的提灯闪了闪,明灭不定的灯光打在石板上,一晃一晃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散乱着曳地长发的女鬼吹灭。朱颜内心一颤,把提灯拢到身边,紧紧圈入怀中。
又一袭阴风从背后低呼而来,柔顺垂落在腰际的长发忽被撩起悬在半空中,黑暗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死亡之手掌控着暗夜之神。
全身本能地瑟缩着,朱颜全身冷汗淋淋,内心对未知的恐惧逐渐蔓延,但骨子里天生不信邪的犟劲驱使他一步、一步往更深处摸索而去。大致走了六七步,前方忽现微弱绿光,忽明忽灭,仿佛地狱鬼火。朱颜紧拽着提灯的手更紧了,几乎要听到灯柄碎裂的声音,他身子每一发颤,幽绿鬼火便闪一闪,宛若鬼怪的眼睛冷睨着他。
抬手抹了抹额头上不断渗下的冷汗,他亦步亦趋朝前而去,诡异的是,他每走一步前方便凝空冒出一盏鬼火!诡异的景象使他抽了口凉气,却仍然硬着身子朝前挪去,离幽绿鬼火越来越近……
滴答——滴答——
倏然,本万籁俱寂的死寂空气中陡然响起急促的滴答声,朱颜顿步凝神一听——那仿佛是热腾腾的血液一滴一滴低落冰凉石板的声音——森冷的空气中似乎隐隐有陈腐的血腥味四下弥漫。
在走到第九盏幽绿鬼火亮起时,所有的光亮已足以隐约映照出眼前之景——
两口血红棺木并列停放在血淋漓的石板上,左侧棺木的棺盖半开半合,棺身硬如磐石,艳红似血,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铸成,直如在人血里浸透过一般,有猩红血液缓缓至半开的缝隙中流淌而出,好似煮沸了的浓汤,浓浓散发着一股只属于人血的腥味,直逼人胸臆,令人窒息作呕。
赫舍里单薄的身体已不能承受密室里的阴冷至极,渐而发抖如秋风落叶,死寂中上下贝齿的打颤声无比清晰。
暗夜中似乎冥冥有一股力量催使他往棺木走去——直到他赤裸着的双脚踏入缓慢流淌着的血滩,犹如白莲盛开在血池之中——顿时有一股森冷的恶寒自脚底直直窜入四肢百骸,最终穿过心尖,破血而出!
痛!
喉间一甜,他俯身猛然呕出一口鲜血!
“咯咯——咯咯——”
本死寂如乱葬岗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笑声,似乎在嘲笑眼前孱弱如蝼蚁的猎物。
后颈一冷,隐隐有森森气息吹拂,温柔而缱绻。朱颜冷不防心下一惊,豁然弹了开去,怀里的灯滑落地面,应声响起了玉碎的清脆声音,在密室里轻轻荡漾了开去。
“是谁?在这装神弄鬼的,出来!”话一出口朱颜就愣住了,他本应该凌厉深沉的声音换了赫舍里的嗓子竟变得柔弱无助。
朱颜纵使胆大却也经不住颠覆他世界观的鬼神之吓,紧紧死蜷着的指节僵硬如冰石,手掌心已被长甲嵌出了血丝。手中淡淡的血腥味在这死寂里缓缓晕了开去,融入空气中的阴湿腐气,一时腐败之气顿生一丝新鲜而甜腥的气味。
蓦然,左边一具棺木里面闷闷地响起了呼呼的呼哧声,忽有忽无,忽强忽弱。随后传来一连串“笃笃笃”的怪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棺身,奇怪的是,那棺木明明离朱颜只有两步之余,声音却忽远忽近,深深浅浅。
心尖陡然一颤,朱颜狠狠抹掉嘴角的血丝,一张惨白的脸闪烁着鬼火的幽绿光芒,右眼角的泪痣仿佛刚刚淌下的一滴血泪。
下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脚下的湿黏恶腥仍不能阻止他向前挪近的步子,死寂的黑暗中疏忽间又只能听到他跳得异常凶猛的心率声。
只沉寂了须臾,左侧棺木之中忽然再次响起“笃笃”声,朱颜心中默念佛祖保佑,狠吸一口气,低喝道:“什么鬼东西?滚出来!”声音一出口,才惊觉自己是那么的没底气。
喝叫声顿落,左侧棺木中突然“腾”地飞出一物!伴着“咕咕”的怪叫声迎面扑向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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