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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里,裴老师一直在奋笔疾书,写明天早会就要交给年级组的教案,本来好看的眉头处紧紧皱着,杨柳青娃娃一样的面孔上也布满了忧虑。

“好了,时间到了,”裴老师站起来说,音量不大,“上回轮到谁了?”

几阵学生的声音回答了危安的名字。

“好的,危安同学,”裴老师把写好答案、标好解析的卷子用右手拿到眼前,“第一题哪个是对的?”

“选D。”危安奶声奶气地说着,脑袋一下就歪向一边。

“答对了。”裴老师放下卷子,对着危安微笑地点点头。危安心满意足地坐下了,仿佛从裴老师那儿领到了枚大红花。

“A项搭配不当,‘充满’与‘辩证法’不相搭配,”全班女生都精神集中地听着裴老师讲,“B项语序不当,‘希望该过程中’要放到放到‘不仅’之前;‘技术活动’与‘艺术活动’位置也要换一下;C项句式杂糅,‘但就其什么什么方面’这里句式杂糅,应改为‘但其章节设置、阐释深度方面怎么怎么样’或‘但就其什么什么方面来说’。大家都听懂了吗?”

班里大部分同学可能听不出来,但余正夏可清楚:裴老师又在因为什么而忙得焦头烂额。

她现在讲题,完全是把官方给的解析扒下来,再口头叙述一遍,好似完全没工夫自己去思考:具体该怎样讲才能让班里大多数同学理解到点子上,让他们下次再遇到类似的题时不再犯错。他能明察到,裴老师的讲课水平呈现出一种波动:没别的事、能好好钻研的时候,就能讲得相当不错,比如说她那全年级有名的“王者社科文解析”;等她身心疲倦的时候,水平就是现在这样了。

要不是裴老师对他欣赏有加,他实在是不太能接受这样一件事实:自己冲着王者社科文,硬撑着去了教室,可今天的语文课内容,完全可以自己在家搞定。

余正夏想,请个假在家里躺着,拜托言道明拍下卷子发过来,自己做就好了,跑学校来干什么。不,甚至连拍卷子这个过程都不需要,只需要让言道明告诉自己,今天老师讲病句,就好了。余正夏自己会找靠谱的病句题和解析,自己会做,自己会对答案看解析。

他有股要找班主任请假的冲动。可他手上并没有假条,而跟班主任诉说现在的身体状况,班主任又铁定不会批准他去医院看病,实在是不好开假条——不是器质性疾病,没假条可开。说到底,一个人瞬时得知一系列从未想过、却必须去想的真相之后,或多或少,肯定会有如此的反应:生理上的、心理上的。只不过,由于他对情绪的感知,和对绘画的同样敏锐,他那些感觉大概会比其他人要难以承受些。

由此,他得出结论,他没法脱身而去。既然没法回去,就好好听,能听一点是一点,跟着裴老师念的答案练习改病句,也挺好。余正夏又挺挺身子,目光聚集在下一题题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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