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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芍五岁之后接触的课习里,有一门叫做《云气测侯赋》,作用是通过云气和风向掌握天气变化的规律。

沈氏商学里对学徒的要求很高,数算是基础。专事人事的要学易经相术,专事药铺的要学医理,专事走货押运的要把各式地图背的滚瓜烂熟,而专事农田种植以及专事收购粮食、棉花等作物的学徒,就要学会看云气走向。

四年生徒,四年学徒,普通人至少要八年才能掌握其中之一项。而学好了《云气测侯赋》,不仅能测出未来几日的天气,有的甚至还能通过太史局的气候记档,而推算出未来几年的旱涝程度。

王芍的师父郭开山就是个中高手,而且还学以致用,能根据每年的气候和地温,决定哪里的地种什么样的作物能获得最好的收成。

据说金陵洪涝那一年,郭开山托人在莫愁湖北边儿买了一片荒山,让沈家和郭家在金陵城事农的佃户庄头,扔下待种的庄稼都去山上帮他种石榴树,外祖母知道后还怪他荒废了田亩得不偿失,等到八月农忙时节,金陵就迎来了百年不遇的洪涝。

金陵周围的田亩十顷九淹,虽然朝廷免了秋税,可那些事农的人家却伤了元气,整个冬天都挨饿受冻。沈家和郭家的那些佃户却因为去山上种石榴树,得到了不菲的酬劳,不仅没有挨饿,有的人家还就此宽裕起来。

郭开山也因为这件事得到了汇锦昌所有事农管事的尊崇。

王芍当年虽然没有像学徒那样钻刻这门学问,却也能勉勉强强推算出未来几日的阴晴风雨。

“扬州这一带必将有一场罕见的暴雨,或许是明日或许是后日。”王芍面素如缟,极力克制住的镇静听上去也是颤巍巍的。

她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想要在短时间里得到黑骆驼的信任,必须要条理清楚才行,她顿了顿,双手使劲的攥成拳。“六年前,淮水和镇江河道都相继遇到过洪涝,但阜江从前一直安安稳稳的,老百姓传言阜江里有河神镇守,但我外祖父告诉过我,阜江之所以太平,是因为阜江的上游多石多树,使上游的泥土坚实稳固。”

刚开始徐平川还是怒目圆睁的听着,心里想的是“我倒要看看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随着王芍的话,他脸上的怒色收了起来,面目有了些许的刚毅。

王芍继续道:“扬州最后一次发水是在六年前,而六年前我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的树林还在,我不知道这片林子是怎么消失的,但我能够确定的是,阜江有六年没经过暴雨,这一次……这一次恐怕……”王芍一瞬不瞬的盯着黑骆驼的脸色,最后缓缓吐出四个字,“凶多吉少。”

黑骆驼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他听明白了王芍的意思。阜水上游的林子消失了,未来三日将有大雨。

阜江必会犯洪?

徐平川垂目想了片刻,半晌抬头冷声呵道:“休要拿此事说笑。”他面目狰狞狠戾,拂珠本能的缩在了小姐身后。

张来富在听到小姐叙述之后,整个人就忍不住的发颤,他在淮阴河里被捞上来之后,一听见“发水,发洪”就忍不住的哆嗦。

王芍却笔挺挺的站在二人身前,嘴紧紧的抿着,眼睛里含着半框泪,目光却无比清明。

徐平川见过许多刚硬的女子,却第一次见到“刚”和“柔”能同时出现又毫不违和。

王芍:“阜江下游除了下阜村外还有两个相邻的村子,阜江一旦泄洪,下游将是一片汪泽,人命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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