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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宽正在想那么多大锅炒土是做什么,队伍就到了外朝。

队伍停在两阙之间。两个方形的夯土高台,高台朝外的壁面悬挂一匾,刻满了字,题头是《吕刑》。台上建有楼观。因其两台之间阙然为道,所以称为阙。

苏宽举目观瞧,见外朝宫殿建于高台之上,宏大宽阔的正面,两道数不清有多少级的台阶通往大殿。大殿重檐青瓦,正面九间架十根大柱。其宏伟庄重让小地方来的苏宽惊叹不已!多次来过成周的暴昭嫌弃地往边上挪挪,那意思:我不认识这么丢人的东家。

问明这位下大夫叫边伯,于是在这位边伯的引领下,苏宽沿着右阶而上,其他人留在原地等候。

心中默数,九歇八十一阶之后,到了高台的顶端。在殿门外停下一拜,进入前朝大殿。抬眼看见殿中主位一个弁服老人含笑看着自己进来,知道是周王,于是趋近再拜。周王开口笑道:“寡人先君的祧不好,所以已经打扫干净等待你来了。”那意思类似现代人说“家里乱的很,不好意思。”周王说着伸手虚扶。苏宽抬头观瞧,见周王面色无华,双目深陷,眼圈青黑,知道周王身体抱恙。于是起来回道:“等天子有空闲吧。”说完再拜。正抬头间,忽听得周王身后大屏风后哐当一声,似乎还有声短促的惊叫。应该是什么器皿被人碰倒了,接着却没声音了。再看周王,眼睛闭着直撇嘴也不吭声。这时那个下大夫边伯过来,引着苏宽出殿。

与随从汇合,下大夫边伯引路,众人到了馆舍。刚到馆舍,就有先前的中大夫叫子禽的朝服设飧:有熟的牛羊猪,九鼎、三陪鼎;有生的牛羊猪,七鼎。堂上的饭食有八簋、六铏、两簠、八壶。西夹屋的饭食有六簋、四铏、两簠、六壶。

门外还有米二十车、柴四十大车。黑夫悄悄问暴昭:“这么多米,吃不完能带走吗?”暴昭白他一眼,没有回答。黑夫却分明看见他眼睛在说:“弱智!”

众随从都有熟羊猪肉可以享用,一时间欢呼声起。苏宽也享受了一回九鼎食的天子待遇。黑夫哪见过这种场面啊,一时间高兴得手足无措。反观暴昭以他的成长环境,应付这种局面就从容自在多了。

晚上休息,细思白天经历,苏宽想起了那“哐当”一声,好像还听到轻轻的“啊”一声。当时没注意,或许是侍女?想想不得要领,遂丢过一边。

次日天还没亮,下大夫边伯就到了馆舍。引领苏宽一众前去外朝面见周王。

主要是苏国使团向周王献圭、献璧、献帛、献兽皮、献白虎皮。所谓“化干戈为玉帛”,“昔者夏鲧作三仞之城,诸侯有狡心。禹知天下之叛也,乃坏城平池,散财物,焚甲兵,施之以德,海外宾服,四夷纳职,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所以自古玉帛就是朝贡天子的必备礼物。

整个庄重的仪式从天刚亮,到日头到顶,进行了满满一上午,终于把白虎皮送出去了。其间只有苏宽向周王面陈苏公的述职和对周王及王妃的问候,还有周王在接受玉圭玉璧时对着房梁行礼祷告,与天帝说话还算有点儿意思,其他揖揖让让,辞辞受受都是些刻板的形式,乏善可陈。

前期仪式告一段落,苏宽捧着束帛对出来询问的上摈说:“公事毕,请私下见王。”意思是想私下里向周王表示感谢。

这里又有讲究:捧束帛是有事转告,如果用玉璋那就是找王后说聘,如果用玉琮就是要进献礼物。礼仪如此繁琐精细,苏宽恶意地想,是不是这些士大夫为着自己子子孙孙世世代代能混工资而搞出来这些东东来折腾人的?

不过黑夫可不这么看!他觉着整个礼仪过程充满着一种华贵的仪式美。送张白虎皮这么个简单的事,经过这么一办变得是那么庄严肃穆,整个过程充满着一种韵律感。这么多的人为着这么件事情认真仔细地忙忙碌碌操办,还有几名史官在旁边详细记录着事情的经过,让简单的事情立马变得高大上起来。把周王的威严和诸侯国的敬仰展现得那么的淋漓尽致,无可辩驳。而且非常官方地表达了双方对这件事情和双方经办人员的一个明确无误的态度。天家无小事,如果没个章程说不定就会惹出大乱子来。

看到妙处,黑夫不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于是苏宽又给他狠狠一踹。这接二连三地挨踹,泥人儿也惹出火气来。黑夫怒目而视!苏宽斜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道:“你失仪了。”黑夫想想刚才自己的行为,也是。于是就泄了气。其实苏宽是从小就被这些仪式折腾够了,黑夫则不然,作为没份儿的旁观者,他从小就羡慕这些士大夫们整的这些有用没用的,看着就高大上!

还没完!如果把这仪式的全套过程写出来,不说读者看了会不耐烦,就是写书的也肯定会发疯的。那么,作为正在亲身做着这个仪式的苏宽公子会有什么感受呢?下面写书的试着少少地写一点过程,好让读者们对周王的礼仪有点略略的感受和认识。

那摈人来来回回转达,三辞三让之后总算说接见。其实双方都知道要接见的,但是三辞三让必须走完,这是礼。周王出门迎接苏宽进入,于是拱手随王进去大殿。

周王登堂,独自走到东墙前接过个食几,宰夫向内拂试几三次,接手端着食几的两端进前。周王于是向下拂食几三次。拂撢完毕,用力振振衣袖,拿着食几的中间,转身面向西走过来。摈人上前邀请苏宽,于是走到筵前接过食几。周王对着苏宽一拜,表示欢迎赏光来我家赴宴。他急忙举起食几遮着脸,表示避礼。放下食几,苏宽到陛前回拜两次拜礼、两次稽首礼表示感谢。

宰夫在觯中斟上甜洒,在觯中放上勺将勺柄朝外。周王自己接过甜酒,和气地看着苏宽。于是苏宽再行一次拜礼,进到筵前接受甜酒,回到原位。周王再行拜礼请酒。苏宽再次举食几避礼。

这时宰夫进献笾、豆、干肉、肉酱。宽儿登上筵席,先祭过干肉、肉酱,再用柶祭甜酒三次。苏宽和周王走下席位过去,苏宽落后半步。面朝北,把柶和觯合在一起,拿着柶柄,坐下尝甜酒。

周王这时才说话:“三日后田猎,你伴随在寡人身边。”苏宽恭谨答应。周王又问苏宽:“公子可曾行聘?”苏宽拱手道:“因为年齿尚幼,尚不曾行聘。”正在奇怪周王怎么突然问这个,听得周王道:“知会苏公送璋来吧。”

之后的礼节苏宽在摈人的指导下均行礼如仪无可挑剔。可他心中如小鹿乱撞,一直想着周王的话。直到又忙过了小半天繁琐的礼仪,浑浑噩噩地回到馆舍坐定,苏宽这才反应过来:“天!我这是要尚公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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