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丽有三年多没见大姐了吧,自从她出嫁,每次只有受了委屈实在忍不住了才跑回家,可是每次都被送回去,更助长了婆家气焰,婆家妈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喘气粗了都能被骂。
红丽涮洗着衣服,正想着一会儿给大姐打个电话让她回来看看,丽丽就带着孩子进了院儿,手上牵着大毛,怀里抱着小毛,红丽赶紧起身招呼大姐进来。
周花花正和几个妯娌打着扑克牌,瞅见丽丽回来,放下牌笑着就要去接丽丽怀里的小外孙,孩子一扭头哇哇大哭,喊着要妈妈。丽丽又接了回来抱着。
老三媳妇指着孩子笑道“看看多快,这么多年都觉得就过来了,丽丽都两个娃娃了,咱们都老了。”丽丽也不接话,当年要不是三婶子介绍,她不至于被折磨成这样子。她恨三婶子,可是也不想弄的面子上不好看,只能无视她。
周花花又返回床上接着打牌,似乎都没正眼瞧一下丽丽,也是,丽丽这么多年从来没给过家里一分钱,不找她要就不错了,自己吃不准自家男人,一点脾气也没有,每回受气就知道往娘家跑,让旁人看笑话,真是窝囊哩。
红丽细细打量着大姐,这还是个人样子吗?记忆中的大姐永远爱穿红色,两根大辫子,虽说下地干活,也爱惜自己,每次回家都细细的擦完油才肯睡觉,脸上也永远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头发油腻腻的随意挽着,一双杏眼变成了核桃眼,浓重的黑眼圈,脸上灰扑扑的皱纹丛生,黑瘦黑瘦的,只有肚子松弛的垮着,衣服上满是污渍,裤腿边还沾着泥土,一副木讷呆板的样子,活脱脱的中年农村妇人。
红丽不忍再看,垂着头眼泪扑簌,丽丽只顾忙着哄怀里的娃娃,红丽擦擦眼泪,抬头问大姐吃了没,眼睛却是看向别处。丽丽怯生生摇头“娃娃也没吃呢。”
红丽转身从橱柜拿出电锅子准备烧水,给大姐煮面,周花花瞧见道“电费不要钱?一度电现在八毛哩,外头有的是柴禾,这么方便的锅灶白白出电费,便宜公家哩。”
老三媳妇也赶紧接话“就是,现在的娃娃真是不知道人间疾苦,咱们那会儿没电也不是照样该干啥就干啥。”
大婶子坐在床边看看红丽,又看看老三媳妇“现在生活好了,有方便的东西不用费劲再生火做饭干啥,买下了就是要用的。”
红丽像是没听见一般只管插着电,往锅里倒水,还安慰着大姐“你先等等,给你煮面,快的很。”
周花花拿出两块钱扔在床上“不玩了不玩了,都输两块钱了。”老三媳妇揣起钱笑呵呵出了门。周花花狠瞪了一眼她的背影“今天要是她输了钱,估计又说欠着。”老大媳妇勉强扯出一抹笑,也转身出了门。
面很快就煮好了,洒了一把盐,红丽拿着大碗利索的捞了满满一碗递给大姐,丽丽赶紧接过,顾不得烫吹吹气就往小儿子嘴里塞去,红丽又给大毛捞了一碗,孩子像是没吃过东西一样狼吞虎咽,看的红丽又是鼻子一酸。
悄悄扯扯大姐的袖子,指指碗底,丽丽翻了一筷子,原来是个荷包蛋,忙夹成两半,一份给大的,另一份喂小的。
大毛兴奋喊道“吃鸡蛋咯。”周花花伸着脖子瞅瞅,“才想起来家里还有鸡蛋哩,红丽你放了几个鸡蛋?”
“一个。”红丽别过脸看着孩子,呵呵,鸡蛋都藏着掖着给喜庆留下,从小这样,现在连亲外孙都舍不得给吃,怎么活脱脱就变成了奶奶的样子,尖酸刻薄,天下哪有这样的母亲。
看孩子吃的差不多了,丽丽这才扒拉两口,放下碗道“改丽和喜庆哩。”
提起改丽,周花花黑着脸,“那个死女子连家也不回,你不要在你爸跟前提,你爸还气着哩。”随即又哀叹一声,“喜庆爱上网,就待在网吧打工着哩。”
红丽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姐不要再问了,问了也是白问。又拉起大姐道“妈你看着大毛小毛,今晚我和我大姐睡。”说要拽着大姐就起身了。
丽丽进了小屋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掉出来了,“红丽,大姐命苦呀,”红丽搂着她也不说话,哭吧哭吧,哭够了再说,眼泪也是一种发泄方式。
丽丽哭了一会儿,抽噎着道“文军一家子就不是些东西,这么多年我进了他们家当牛做马拉扯两个娃娃长大,他妈动不动就让文军打我,说女人就要打了才能学乖。我都忍了,为了娃娃,可是这回真的太欺负人了。”说着又开始放声大哭,几乎背过气去,红丽慌忙拍着大姐的背。
丽丽也不顾眼泪鼻涕流成一团,她太想倾诉了,只有妹妹还能跟她说说话。
“这几年文军在城里打工,攒了点钱,买了房子,一年多了不接我过去,我带着娃娃到了家门口,才发现早就和一个女人住在一起了,骂着让我回家,说我给他丢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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