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回到屋子里时,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她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打算换掉这身脏衣服。
衣柜后边有面镜子,李月从没对着镜子照过,不敢看,也不愿意去看。可刚刚她退下衣服的时,发现胳膊上的伤疤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于是她忍不住凑到镜子前。
在看到那一副完完整整的白净皮囊时,她的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有一道热流从脸颊划过。
爱美是女子的天性。
李月几乎忘记了这个本能,她欣喜地从皮箱里翻出一条珍藏已久的小洋裙。小洋裙是李月十五岁生日时,堂姐送给她的,可惜一直没派上用场。
这些年李月的身材和个头压根没怎么长,裙子照旧适合她,就是款式落伍了些,但她仍是十分喜欢,在镜子前看了又看,仿佛看不够似的。
——
院子里。
王坤叹了口气,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邻居家走,去打听打听他们的情况,看看是不是也遭狼了。
傅南生叼了根土烟,一言不发地坐在后门旁的竹凳上,在一片烟雾中,他眯起了眼睛。
夜里,傅南生是听到动静起来了。他清楚地记得,他瞧见李月大晚上不睡觉,蹲在院子里同一个陌生女人说话,至于她们说了什么,距离太远,他没听见。然后那女人看了他一眼,后面的事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方才傅南生又留意了下那只死兔子,干巴巴的——就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难不成那头狼吃兔子不吃肉,反倒只喝血……
傅南生想了一会儿就不想了,他抖了抖烟身,烟灰顺着风飘到了他的裤脚上。他对李月兴趣不大,她撒谎就撒谎了,没必要去拆穿,只要她搞的那些事不碍着他就行。
梦舒自从听到“那狼受伤了”以后,心里就开始发慌了,脚虽然踩着地,但感觉整个人是飘的。她想也不想就趴到地上,对着那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细细地嗅了起来。
林珩被梦舒的举动吓到了,哭笑不得道:“你在干嘛?”
梦舒一颗心全扑在地上了,根本没心思听他说话,她动了动鼻子。
果然……没错了没错了。
不过这是爹的,还是姑姑的?
不管是哪个,她都要去看看,受伤了,那应该走不远。
梦舒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掌上的泥土。她难得有点智慧,知道如果现在跑出去,必然会引起疑心,还是等吃过早饭,找个机会再溜好了。
傅南生目光时不时瞟向梦舒,他洞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早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后来他转念一想,她不对劲,那又关他什么事。
傅南生砸吧了下嘴,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双手插到裤袋里,吹了声口哨,进了屋。
——
早饭的主要内容是稀饭,配菜分别是糖,咸鸭蛋,还有腌萝卜条。
大伙吃饭的时候热热闹闹,一下桌,个个分散去忙自己的事了。李月似乎一扫往日的阴霾,有些活泼开朗的趋势。她因无所事事,也想在白天的时候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就同春花一块坐着牛车到镇里去赶集了。
傅南生和王坤占据了厨房,从早到午没完没了的谈论,什么“叶大帅”,“军火库”,“北平南京”……林珩听得懵懵懂懂,兴致缺缺,觉得自己大概不是个当兵打战的料,于是跑到了后院的大树下,听风看云,想就此消磨掉半天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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