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链与姜芸略有些慌了神。
按理说,堂试的流程不该如此,原本应该是贾师先来一番致辞,然后由穆师再一番致辞,接着是一炷香时间的茶歇,然后堂试才会正式开始。
两位太师父的致辞通常会流露许多他们对这论题的态度与思考,那么接下来的对辩就可根据太师父们给出的线索,进行调试。
而今这个林轻岚却忽然搅了浑水,让双方直接就站在了对辩席上。
祁链心中虽有许多想法,却一时判断不出,这里头哪些是太师父想听,哪些是自己想偏了、需要弃用的东西。
没有了那一柱香的茶歇,现下忽然就要将心中那些零散的想法串联起来,谈何容易!
只见林轻岚单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轻声道,“一般来说,是不是该正方先发言?”
“那是……那是自然。”祁链站起身,额头上已经濡湿,却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眼前的林轻岚与李慕,祁链内心大呼——该死!竟是这般轻敌了!
李慕见此情形,心中万般难受——因为他自己最是了解“该说话时却只能哑口无言”是一种怎样的煎熬,所以见到一向跋扈的祁链也露出同样的神色,李慕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若是祁链还没有准备好,我们也愿意调调顺序,顺延到第二场……”
话音刚落,四座便是一阵哄笑。
不止祁链,恐怕在场大多数人都听不出这话里的同情,某种程度上说,受到来自李慕的关怀就是对他最大的嘲讽。祁链一声冷笑,心中怒气更重,反而不似方才那般慌张。
他轻咳一声,也不去管说的话是不是有逻辑,或是有没有讨了太师父的欢喜,只是把此刻想到的统统说出来。如此一来,语句反而比之前流畅了许多,思路也随之清晰起来。
最开始,祁链不过说了一些商人的盘剥使百姓“贫者更贫”、“富者更富”的老生常谈,再之后,则是商人轻易聚财,使人心浮动不能安于耕作,进而败坏民风,遗毒深远云云;最后,祁链灵光一闪,想起方才叶青说林轻岚父亲一人便捐出几个月军饷的事,登时捏紧了拳头。
“最后一句,我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堂上穆太师挥了挥手,“既是皇上钦点的对辩,本就百无禁忌,祁链想到什么,但说无妨。”
“好。”祁链对穆太师行了个礼,进而转向在座门生,“大家可知道,此番坐我对面的这位姑娘,是何来历?他父亲,就是几年前为景戴之战筹粮的功臣,林之业!”
坐在二楼的林之业听到自己的名字,微睁了眼睛,看向祁链。
祁链此刻义愤填膺,语气铿锵有力,他直指林轻岚,冷声道,“可是请诸君想想,当时是如何一种境地?我们和戴国的征战拖了七年,拖空了我大景的国库,当时各地也再征不上足够的钱粮,前线已极为艰难。可是他林家,不过一介商贾,稍稍露财便支撑了我前线三月的军粮!”
说到此处,祁链一脸痛心疾首,抑扬顿挫道,“圣人说,国当藏富于民,可我大景如今,却是藏富于商!这些商人唯利是图,为己聚财,在我大景仍然奉行重农抑商的国策时,他们已有了这样可怕的财力,若我们还要动摇这国策,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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