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懒抄近路,横穿施工工地的时候,黑灯瞎火的摔一根钢筋上了,幸好伤口不深……”甄尧信口胡诌。
“所以,子弹也在钢筋里卡着?”
她舔了舔列齿,“你中弹都快死了,不去找医生护士,跑我房里干嘛?”
甄尧愣住,探究地扫了眼漆月:“不正经小姐居然有透视眼啊?那别的位置也……”
他揶揄,视线往下,露出“你我都懂”的神色,暗指她借机看光他。
“我不是……”这口飞来重锅恕她背不动,漆月定了定神,灵光一动,“……电影,我睡前在看电影。”
她镇静道,“恰巧看到黑帮火并,睡昏头了,顺嘴一说。”佯装大惊,“难不成真是枪伤?!”
甄尧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下一秒,用手钳制住她的腕臂拉上头顶,双膝相抵,原先端坐的人,好整以暇地将她摁压在沙发。
他眸色转深,仿佛两汪深潭将人的心魂吸走,轻声问:“几时开的天目?”
“没……没有。”漆月眼神呆滞,“没开天目……只是梦到……你变……人鱼……”
甄尧眸间的浓雾消弭,漆月亡魂大冒。
这是什么本领,摄魂?!
她两腮飞上霞红,却不是让美色诱惑的,天敌威压的震慑下,她恨不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强忍着仓皇出逃的冲动:“甄、甄先生,我刚刚怎么了?”
“手上别停。”甄尧的食指在沙发上敲击,沉吟,“看来你很有天赋,我倒是可以向你披露些秘密……昨日天地异变,我也朝异种进化。异变的原因尚未可知,不过,我隐约感到症结在你身上。”
昨日……看来真的是那个东西造成的……
漆月强压下胃部的不适,用小刀裁开衬衣,打麻药、取子弹、消毒。
血仿佛玫瑰般在白衬衣上绽放。
她手抖得厉害,镊子一松,取出的子弹叮当掉在地板上。
“我本是海族,只不过异变将我提前解封,变回人鱼。我觉醒后,对于命途走势也可窥得一二,发觉北鸣帆此人本该从我这掠夺走海量机缘,说是'克星'也不为过。如今这条线变了,也和你有关。”“你化解了我的克星,严格说来有恩于我,我也不吝投桃报李。”
“此乃我海族秘技,有催眠惑敌之效,今日便赠予你。”他双眸腾起幽蓝光华,蓦地射出,打进漆月瞳眸。
漆月的脑海一片空茫,却又讯息万千。
不同于鲛人,这道秘技她学到顶峰,也仅充作阉割版使用。
且凡人精神力不足,使用次数受限,故而教给她也没什么。
“万物相生,宿敌克化,北鸣帆的运势转到你头上,你倒成了我的心腹大患。我给你个机会,我‘逢七必出’,隔一周追杀你一回,只要你第七天能躲过,就让你多活一周,躲过几回就多活几周。今天算第一日。”
漆月:“……”
尚未以恩公自居,转眼倒成了宿敌,她的心理阴影面积,怕是有地中海大吧?
漆月一路奔逃,古怪的是,每回铁定被找到。
也不知甄尧使用了什么手段,漆月查遍全身,甚至借助了海外科研实验室,也没发现任何物理追踪手段。
她成了永世逃不出五指山的泼猴。
不过,起初甄尧推衍命理,以为物竞始生进化,过早杀她,妨碍他强大自身,故意给她留了命。
到了中期,甄尧渐渐动起真格,她也随之亡命天涯,去过沙漠也漂洋过海,淌过沼泽亦登陆过无人区,一路习得不少保命技能,倒真凭本事逃了几回。
到后面,甄尧杀她之心渐熄,没再为难过她,二人秉着无言的默契你追我逃,倒更像是携手出游互相照应。
最后一个“逢七”,甄尧有意将她堵截在北欧的一片荒岭。
一种难言的默契令两个人都清楚,为期两年的追堵即将迎来最后的告别。
两年前,中文媒体报道,一名男子在盘山公路翻车导致瘫痪,经调查,事发时刹车异常,已在当地警局备案。
不久,第一世死于25岁的北鸣帆重生了,却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颈骨以下毫无知觉,彻底沦为废人,在长达两年的十几次治疗中忍受了巨大的痛苦,每天由两名护工擦洗、翻身、导尿、喂饭,24小时护理。虽然经纪公司组织了粉丝的爱心捐款,存款很快被昂贵的手术费榨干,加上被专家告知,他这种情况,全世界没有医生可以治愈,认清现实后,北鸣帆再次选择了自杀--这次他连割腕都办不到,只好恳求漆月将他送往国外,于半年前注射“安乐死”。
临死前,他哭着向“封七月”忏悔,可惜真正该忏悔的对象,却再也听不到了。
甄尧牵过她的手,将她飘飞的神思拽回。
漆月惊讶之余不得动弹:这是两年来,甄尧第一次触碰她的身体。
他拉她行走于崇山峻岭间,漆月瞪大眼,望着渐渐展露的迷离美景。
那是一座低洼山谷,背阴却草木芳华,四面环山涧,一方豁口漏出澄碧天空。
满谷的野杜鹃极尽鲜妍媚态,这是地图上都不显示的无人荒区,亦有感化人心的空灵之美。
甄尧:“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追杀你长达两年。”
“这两年,我几乎走遍了全世界的人类聚居地,大海也探索到很深,没发现第二条人鱼,或海族其它灵长生物。”
“我还催眠了我的人类双亲,轻度催眠时,他们认定我是亲生子,中度催眠后,大脑给出的反馈却是某天一觉醒来,身边多了尚在襁褓的我,偏偏认定我是他们的亲骨肉。呵。”
“没有父母、没有亲族,那我是打哪来的呢,石头缝里蹦出来吗?”他自嘲地笑。
“不过,你也是突然出现,恰在一切异变前不久。”
他顽劣地勾唇,“我猜你也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对不对?”
瀑布汗!
她早料到,初来乍到之际暴露的破绽太多,甄尧这么聪明,无论如何也瞒不过,没想到在这等着。
“你到底想干嘛?”事到如今她反倒不急了,任务已经完成,两大剧情主角都嗝屁了,不知为何她却出不去,像被困死在了这方世界。
她灵光一闪,震悚:“……是你!”
“明白得不算太晚。”甄尧低笑,“那个叫北鸣帆的死时,有股强大的力量吸扯你,被我抵消了。为了将你困住,我耗费过半精血相抵,不过看样子,也快油尽灯枯。”
漆月心中一跳。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得很轻。
她死死抿着嘴,某种不好的预感在蔓延,仿佛报上名字会有可怕的事发生。
鸿蒙初始,一道闪电劈中了她。
他的眼眸比汪洋更深邃,幽幽光华将她笼罩。
她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仿佛过了一世纪那样漫长,才听到甄尧低低的笑声。
“我记住了,那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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