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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杀了人的牛二,拿着分来的赃款买了不少食物,便惴惴不安地回了家,当老母问他哪来的钱时,他按照马猴教的谎言给瞒了过去。

一家人吃得不亦乐乎,唯独他食不知味,夜里也是彻夜难眠。

倘若尚有一点良心,干了伤天害理的亏心事,难免寝食不安。

而那姓马猴,则良心彻底泯灭了,是个十足狼心狗肺的恶徒,美美地饱餐一顿后,躺在床上盘算着,若是那少年去官府举报自己该怎么办。

为此,他花了点心思以防后顾之忧,当他想好了万全对策后,便心安理得地酣然入梦了。

翌日清晨,汝云城南郊的破庙里,那堆篝火已燃尽成灰,一阵寒风刮过,灰烬乱舞的同时,也冷醒了少年郎。

刚苏醒的小鱼儿,憔悴的脸上泪痕犹在,本还意识朦胧的他,随着昨天的记忆一股脑涌上心头,面容悲色渐浓,不过转瞬又逝了。

小鱼儿抓了一把雪,抹去满脸的泪痕,然后一脸清爽的强颜展笑。

小鱼儿担心虾皮冻坏了,却没有叫醒他,只是又重新点燃了火堆,并将昨日未吃的馍馍又烤了一遍。

当馍馍烤熟时,飘出刺鼻的焦香气味,惊醒了周虾皮。

周虾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喃喃道:“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梦到小鱼哥哭了,然后我也吓哭了。”

小鱼儿笑而不语,将手中的馍馍掰成两半,随手递给虾皮较大的那半个。

却见虾皮摇了摇头,眼睛盯着小的那半个。

小鱼儿虽没纠结馍馍的大小,但心头难免一暖,摸摸了他的小脑袋,递给他小的那半个。

虾皮憨然一笑。

与虾皮的两个亲哥哥相比,虾皮更亲近小鱼儿。

小鱼儿也视虾皮如亲弟弟般。

二人坐在庙门槛上吃馍馍,小鱼儿目光不自主地朝通往道玄门的那条上山之路望去。

周虾皮小脑袋支颐在膝盖上,目光也随之望去,皱眉问道:“小鱼哥,你昨晚见着了宁家小姐吗?”

小鱼儿瞧得怔怔出神,沉吟了许时,语气笃定道:“见着了!”

虾皮一如既往地对小鱼儿的话深信不疑,笑呵呵道:“那太好了。”

见此,小鱼儿心下黯然,他不是有心欺骗虾皮,而是在欺骗自己,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对于朱大夫的死,小鱼儿心存愧疚,且有无可脱卸的责任,他将这一切归罪于自己的痴心妄想。

如今一想,就算见到了宁家千金,那又能如何?

或许她早就忘了曾救过自己。

毕竟二人的身份犹如云泥之别,自己出身卑微,是个低贱的小乞丐,而她是尊贵的千金小姐,凭什么让人家记得自己。

即便见到了,难不成只是唐突地说一句道谢?

想来简直可笑,谁会在乎一个小乞丐的谢意呢?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见。

是的,小鱼儿死心了。

今生欠下的恩情,既然怕还不了,那便来世再还。

……

离破庙三四里外,正有一行车马朝汝云城的方向赶来,三位身骑骏马的人,围绕着一辆马不徐不疾地前行着。

那三人瞧着甚是奇怪,一马当先的那位壮汉,人高马大,背负一柄巨斧,在这冰天雪地的季节,竟只是身着单薄的短褐,那浑厚结实的胸肌半袒露着,一副毫不畏惧严寒的模样。

马车左侧的骑马者,一身黑色锦袍,头戴黑纱斗笠,手戴黑丝手套,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包裹着。

而右侧的骑马者,面目阴沉森冷,脖子上挂的那串小骷髅头,更是吓人。

唯独那驾马车的马夫,是个鹤发鸡皮的糟老头,身形佝偻,瞧着寻常至极,丢在大街上绝对不会惹人注意。

至于马车里面的人,就不知几许,更不知其样貌,只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马上就到汝云城了,难道就不能进城好好休息一番。”语气略显不忿。

“不能!”声音来至马车后面,原来车尾还坐着一人,那人一介布衣道袍,相貌清癯,像极了教书的穷先生,只是他手中拿着的却是一竿算命幡,而且那挂着算命幡的竹竿略粗了些,他肩上还挂着一件褡裢,二者上面皆绘有星象之图。

这言简意赅的回答,彻底激怒了马车里的少年,他愤然吼道:“整整十天了,这一路上可曾遭敌?”

“这一路确实没遭遇追杀你的人,却并不代表他们不在你身后追寻着你。”那道长平静道。

这十日,少年心中积怨甚重,抱怨道:“明明只需半个月,我们就可出南楚边境,但你却一路绕来绕去,耽误时日不说,最可恶的莫过于,这一路上除了吃喝拉撒外,小王便一直困在马车里,你是想憋死本殿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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