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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云龙书院在铜山骆家的出资下,渐渐成了气候,乡绅耆老一片赞誉,都说本地有了如此规模的书院,梓里童生能考上功名,前途便大有可为。

贺氏原本不看好展鹏的学业,现在心里却起了小九九,或许有了名师教授,能有所改观。“展鹏啊,娘给你新找的塾师,是淮安府的茂才,学富哪个什么好几车,你可得好生向他请教。”

骆展鹏一百个不情愿,“什么学富五车,那么有学问怎么就考了个秀才?”

“你!你连老师都敢小视,看我不揍死你个混小子!”骆展鹏撒腿就跑,贺氏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哪里撵得上他,只得撑着腰气得喘气。

贺氏再生气,只要展鹏少爷一撒娇,回头准给忘了,这是整个畅风院都知道的事。这些年少爷愈发变本加厉,谁都管不得,谁都管不了。

“姮芳,快替我拦一拦。”骆展鹏从雪筠坞绕了一圈,抬脚出了侧门,万招和万财在后头小跑跟着,只恨自己腿短,“少爷,别跑,回来!”

“这都成了固定的戏本子了,每日定要演上一回。”

明岚也要为他叹一口气:“听说最近展鹏和那什么彭城小霸王混到了一块儿?”

那彭城小霸王,乃是胡同知的庶子胡一泷,在胡夫人手上养废了,说好听了是破落的官宦子弟,说不好听就是滥赌惹事的泼皮,如今带着尚未懂事的展鹏招猫逗狗,混成了个纨绔。“展鹏这样顽劣,早晚要惹出事端来。”

“可惜老太太和贺氏不这么想,能和同知府少爷做伴当,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姮芳想:这“权贵”二字是有什么无边的法力,吸引人飞蛾扑火也要往上撞。

当绿竹巷的酒坊酿出了第一窖酒,姮芳亲自去往品鉴,那酒坛一开,香气四溢开来,简直酒不醉人人自醉。

木槿老爹姓佟,名唤佟保庆,灰扑扑的赭袍围裳,头戴老人巾,身上还沾着药堂的涩苦,一看就是忠厚之人。“咱们这酒用的是绿豆、糯米作原料,用白塔泉水浸泡的酒醪,味道不敢说上品,但也称得上独树一帜。”

姮芳前世也是好酒之人,这酒只消嗅了嗅,就知道用了酒药花、米糠碾碎做的酒药,只是这药曲似乎有些名堂,“好似有一股子药味。”

佟老爹惊异道,“是,绿豆酒本身就有清热的功效,小老儿就自作主张加了栀子、麦冬等味,用以解暑利水。”

不错,此酒色、味、香都只称得上一般,只能在滋补上做做文章了,“我听说《南都赋》有云,‘醪敷径寸,浮蚁若萍’,这酒便起名绿醑吧!”

佟老爹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一直听女儿说这位四小姐如何宽仁聪慧,心内不以为然,直到见着本人,才相信果真有甘罗、蔡琰之才。

“好酒也怕巷子深,这绿醑刚出售时,可以每坛加饶几两,酒旗上还可悬挂绣旆,博个口彩。”

“这个您拿主意就行,您和木槿都是我信得过的。”

绿竹巷的绿醑酒装坛贩卖,柜上小瓶码得整整齐齐,外竖一酒旗飘飐,先是请了街坊四邻来品尝,又寄了几瓮在裕香阁,酒坊算是正式开张了。

***

骆德昌在云龙山宿了月半,自觉山中结庐舍,不似人间客,逍遥快活得紧。邹化羣时时忙得不亦乐乎,他不过酌酒裁诗,调弄梅花作侍儿,所以对整个云龙书院的兴办知之甚少。

这日,邢管事来山上,向他拱手问道:“展鹏少爷可好,二奶奶唤他回家。”

“那小子可没来过啊!”

邢管事错愕道:“没来过?可少爷说他是来向你请教课业的啊!”

“荒唐,竟学会拿我做挡箭牌了。”勿怪骆二爷生气,这骆家唯一的长孙,不仅读书毫无天分,现在还学会了信口雌黄。

邢管事也顾不得平息他的怒气,少爷找不到了,那可不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家里一通鸡飞狗跳,才由骆四叔在城里的赌坊把人揪了出来,那小子正和胡一泷在吆喝着,“压大,压小,买庄,买闲”。

骆四叔对准后脑勺就是一记巴掌,直打得他一阵犯晕,“四叔,你这是作甚!”

“我打死你个不成器的玩意。”骆四叔平日对他的宠溺,都化作了熊熊怒火,连带着小霸王胡一泷也被波及,胳膊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结果骆展鹏犯错还未追究,胡同知府上反倒先来兴师问罪了,毕竟也是唯一的庶子,不能平白无故的受欺负。

贺氏瞧见胡夫人上门,莫名的气势就矮了三分,哪怕在院子里还骂过胡一泷带坏她家展鹏,一见了胡夫人就半个字都不敢哼了。

胡夫人自认管教不严:“泷哥儿不是我身边带大的,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难免就欠了规矩。”

“谁说不是呢,孩子调皮,父母操心。”贺氏结巴应道。

“要我说啊,这什么样的秧结什么样的瓜,强求不得。”

贺氏被她的态度搞蒙了,看样子她丝毫没有要帮胡一泷出头的意思,那胡夫人这晚子进骆宅是为了什么?

“我听说骆家老大与海商颇有往来,可知如今浙江沿海是个什么局势?”

贺氏是完全不通政事的内宅妇人,乍听得浙江一带不平静,喊打喊杀的怕是要有战祸,顿时吓得手脚冰凉:“巡抚大人下令绞杀海商,这可是真的?”

“我可没这么说,林大人只是提督闽浙海防,加强海禁罢了。”见贺氏一副愚昧无知的样子,胡夫人就知道是问错了人,“行啦,你也别瞎想,都是些没影子的事。”

饶是胡夫人不再提及此事,贺氏也没有缓过神来,就怕骆大爷在外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这大房日后可就没指望了。

等巧莺过来送客时,才知道贺氏这一惊一乍的动了胎气,半瘫在圈椅上,动弹不得。

好在骆老太太为了这保胎送来许多补药,忙取了苎麻根、竹茹等物煎熬服下,才没有酿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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