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终于出门了,去见林清。
林清向来是就着她的便利,吃饭的中餐厅与这个小区就隔了一个街道。时间也还早,琳琅在路上慢慢踱着,时不时拢一拢围巾,无雪的冬天也是极冷的,阳光轻薄如烟,毫无热度。
天朗气清,琳琅不由得笑起来,人如其名的人不多,但林清绝对算是一个。丰草长林之态,天朗气清之姿,第一次在校友会上见到他的那天,心里喃喃地就这一句。
琳琅是极美的,她自己也知道,校花女神的称呼早就听腻了,大四还未毕业,就被业内知名的公司提前签下,不是头脑空空之辈。她在校园里走着的时候总是直直地挺着背,仰着天鹅般优雅的脖颈。
她是骄傲的。可是遇到林清的那天,她觉得自己体内隐隐有碎裂的痕迹。
他身形颀长,眉目清雅,穿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在人群中谈笑,对每个人都是恰到好处的礼貌,亲近的毫无圆滑世故之态。这样浸润书卷多年的睿智和良好的家教培养出来的温润气质,让琳琅觉得可望不可及。
狭隘、世俗、偏执、冷漠,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张网,自缚自身。
琳琅从未想过会和他有任何交集。直到一年前,她应老师之邀回学校给本专业的新生做一次讲座,那时候,琳琅已经是国际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她的服装设计作品屡屡获奖,尤其是近期几个炙手可热的女明星结婚,特意邀了她设计礼服,琳琅的名气愈发火热,回学校讲座后自然是受到了盛情招待,之后的宴席也是必不可少了。
林清就在这个时候再度出现,国外学成归来的他已经是法学界很有名气的青年学者了,却安心留在母校任教,风流倜傥,学识过人,做学问又勤勉,据说每次上课教室里旁听的人比本班人数还多。这样的青年才俊下课后自然要常被学校领导拉到饭局上充充场面的。
在学校的酒店定了包间。设计公司的老板刘明和学院的几位领导热情寒暄,谈起明年马上到来的毕业招聘会,作陪的几位老师按耐不住好奇心,跟琳琅打听起几个女明星的礼服尺寸,琳琅客气地笑着,正想着怎么把话题岔开。
包间门开了,大厅里食客谈笑声涌进来,快步走进来的几个人里有一道清瘦俊逸的身影,“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客套着带大家入座。
他眼如一汪春水,含笑自我介绍:“杜小姐你好,我叫林清。”
琳琅伸出手去,握上他微凉干燥的手指,面色如常,应酬得体,仿佛是第一次见面
后来琳琅才发现,他的那声“杜小姐”竟未在她引起任何波澜,她那一刻完全不曾想起自己对这个姓氏沉重的恨意。对面的那个男人,温润如玉,化去了她一身尖锐的刺。
对那个饭局的记忆不过是刚开始的一些小片段,至于后来大家聊了什么,刘明和学校怎么达成了合作,琳琅完全想不起来了。记忆里,只有他颀长的手指,和温柔的笑。
可是她只能躲。若当年的自己对林清这样的男人只想远观,现在只怕是失去所有资格了。但这个男人像地球引力,她无力的抗拒毫无意义,还是慢慢地靠近了。
走进餐厅,中式的装修颇合琳琅的的眼缘,虽然在市区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面积不大,但却格外精致疏雅。用了隔离餐桌的的书架上错落放着些不错的书,还有些刺绣的布艺,有一只笨拙的老虎枕更是别有意趣。
是最近新开的店面,林清对约会总是肯花心思。琳琅走来的时候,他正倚着一只抱枕看书,看琳琅到了,连忙起身:“穿的少了点,怎么不戴帽子?天气凉,冷风吹了容易头疼。”
琳琅调皮地笑:“戴帽子头发都压扁了,变丑了啊。吹吹风倒是心里清爽得多了。”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可以像一个孩子,享受她多年没有过的放肆任*******员端上一杯冒着热气的红枣茶,想是他提前就点好的,琳琅喝一口,热乎乎的通体舒畅,隔着袅袅的水蒸气看对面男人的眉眼。时而清晰,时而朦胧。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少女怀春了。
点菜,琳琅向来是不管的,反正这个男人总能猜得到她的喜好,摸清她的脾气,她便也乐得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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