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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骑缓行的李治扬起头任凭雪花打在脸上,长长的吐出一口白气。

房俊控着马缰,见状笑道:“怎样,是否有一种天地寂寥、风雪苍茫之感觉?人情世故,爱恨情仇,每个人心里都有压力,要懂得时不时的将这股压力抒发出来,给自己减减压,否则无限堆积凝聚下去,很容易使得整个人彻底崩溃,走入极端。”

李治侧头看着房俊,心底五味杂陈,半晌,才大声道:“多谢!”

自兵变失败,虽然陛下只将他圈禁起来并未为难,但几乎所有人都与他划清关系,即便是自己的兄弟们也都貌合神离,尤为重要的是陛下表面上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口口声声手足情深、既往不咎,可谁知道陛下心里到底怎么想?

那可是天下至尊的皇帝之位啊!若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恐怕无需兄弟们发动兵变,早已主动将所有危险消灭于萌芽之中……

推己及人,自是愈发心惊胆颤,整日窝在王府之内惊惧担忧、唯恐下一刻便有禁卫闯入府中,赐下三尺白绫亦或一杯鸩酒,等到李神符发动兵变,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可谁能料想本以为会将自己牵扯在内、名正言顺的处以极刑剪除隐患,反而由此因祸得福,解开了所有禁锢。

直至策骑奔出城门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当真活了过来。

天地广阔、风疾雪骤、寒冷彻骨,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他当然知道房俊之所以带他前往昭陵的真实用意,就是让他知道所有禁锢都已解除,毕竟很多事情他自己是不敢去试探的……

房俊哈哈一笑,迎着风雪道:“以梦为马不负韶华那等话语不适合你,梦想折断虽然悲惨郁闷,可若是能够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富家翁,也未尝不是人生之幸运!看你身子骨虚弱得很,敢不敢顶风冒雪再疾驰一段?”

男人是不能被说虚弱的,李治瞪着眼睛、满脸不忿:“我虚弱?呵呵,你都不知府里的妻妾们如何赞叹求饶!来来来,不就是雪夜疾行吗,有什么不敢的,我可是太宗的儿子!”

太宗皇帝英明神武、文武双全,不仅是天下人敬佩有加,他的儿子们更是将他视为无所不能之偶像,奉若神明。

“大话谁都会说,可千万别给太宗皇帝丢脸!驾!”

“哇呀呀!居然先行一步,阴险狡诈、厚颜无耻!”

两人打马急行,速度再次飙升。

可吓坏了随行的亲兵、禁卫,这两位任何一个不慎坠马他们这些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万一倒霉坠马摔死了,他们都得跟着陪葬……

“二郎,慢一些!”

“殿下,小心路面!”

一行人在风雪之中你追我赶、疾驰而去。

……

贞观十年,彼时府库匮乏、国家艰难,故而文德皇后临终之时叮嘱太宗皇帝定要薄葬,太宗皇帝允之,将文德皇后安厝在九嵕山新凿之石窟,并将陵寝定名为昭陵,同时决定作为他自己的归宿之地。

其后帝国政通人和、国力蒸蒸日上,府库日益丰盈,太宗皇帝亦是开始享乐,觉得自己既然要追逐秦始皇“千古一帝”之美名,总不能在陵寝规模上差距太大吧?

遂大兴土木、兴建昭陵。

等到太宗皇帝薨逝,与文德皇后合葬于此,昭陵仍未完工。

房俊、李治一行抵达九嵕山下,守陵兵卒被惊动上前拦阻,见是这二位自是放行,任由其沿着山路一直前行,穿越神道,直抵献殿之前。

房俊翻身下马,吩咐随行亲兵:“去将厨子叫醒,准备有些酒菜,送去魏王住处。”

此时已是后半夜,一路疾驰百五十里,又困又饿、又累又冷,定是要吃一些热菜、喝一壶热酒才行。

李治也从马背上跳下,孰料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雪地里,幸得房俊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他的后脖领,这才堪堪站住。

房俊松手,拍了拍对方身上的落雪,笑道:“虽然差了一些,但也算是不错了。”

李治险些丢脸,但兀自嘴硬:“缺乏锻炼而已,待我练上一些时日,再行比过。”

说话之间,服侍魏王的内侍已经迎了出来,见到李治的时候打了一大跳,待搞明白了李治已被陛下解除圈禁,顿时大喜:“奴婢这就入内告知殿下!”

房俊一摆手:“不必麻烦,我与晋王一并入内便是!”

上前将内侍推在一旁,与李治一同踹开房门,大摇大摆进了魏王李泰的卧室。

内侍一脸懵然,然后便听到魏王殿下发出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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