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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彻底暗下去了,殿内仍旧亮堂堂的。他今日,似乎特别地忙,风媱便同滢玮打了招呼回绥明斋去了。

明敏问是否吃了东西,风媱恹恹摇首,将二位姐姐哄出去,自己闭了门,盘腿打坐去了。

申时,君梵来看望风媱。二人在院内设案,仍旧焚香抚琴。

不久后明敏夜盈温来醹醴,端来瓜果。

君梵一双手扫拨出空灵切切之音,风媱就着抿了一小口酒。

几杯酒下肚,身子越觉轻飘起来。

君梵止了抚琴,同她月色清辉间小酌。

“还只知你叫风媱,未知生世如何。玄冥既是你师傅,那你父母何在,家乡又是哪里?”

风媱醺然摇首,“师傅说我是他自水里捡回来的,几乎是婴孩之时,也不知是父母弃的还是水里生的。若问家乡,我想就是那里吧。”

君梵眼有疼惜,“哪里水里?我倒是可以帮你去打听一二,也许能寻出些什么?”

“……虞渊。”

君梵蹙眉凝思,自抿了一口酒。皎皎月辉洒在他面容上,平添几分光华与沉寂感。风媱望着他笑道:“你可是去过那儿?”

君梵娓娓道来:“当年父君同魔君一战,对方被逼退至虞渊,我带领兵将同魔军一战,最终是在虞渊败了对方。虞渊处四宇之西极,往后是无底海渊,日坠之地。往前,是无尽林原,里面有一支精灵部族常住,不同外界往来。”

风媱单手支颐,望了望西方,只见宫檐碧瓦,雾霭云纱,“传闻精灵感大地灵气而生,我会是精灵吗……”

“阿媱满身灵气,倒是比精灵更胜一些,许是我神族后羿也未可知。”

风媱脑袋沉重,知道酒劲上来,自己已醉了七八分,不能再饮。身旁男子温文尔雅,离她好像很近,她能闻到男子独有的阳刚之气,以及他身上独特的清香,她一扑身,挽住他胳膊喃喃道:“不要走了,我们继续弹琴,继续喝,你再说一些虞渊的事情给我听吧,还有……魔君是谁,你们为何要杀他呢……”

滢玮见到这一幕,蹲下身来想拉开她,因着她这位主子向来有些洁癖,除了一些污浊之物,身上不染纤尘之外,便最厌旁人近身沾染,如今被这位小姑娘醉酒“染身”这怎了得?她推了推风媱,见她毫不自觉,便要强行扯开了。

岂料,君梵波澜不兴道:“滢玮,无妨。”

她主子竟然这般讲?滢玮呆愣“哦”了一声,又起身立一旁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漏察了些什么,她只是想主子一向不同女子亲近,虽是态度和善,但那仅是主子一向的修养好吗?莫非……这风媱不是女人?

琴音低回婉转,表示主子心境确然平和,她只不再多思。

此后,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天帝再未宣风媱去用膳。

再往后小半月,君梵便只白日有空来绥明斋教她练琴。

风媱对音乐不甚敏锐,学起来吃力,进步亦缓慢,却又似兴趣盎然,不见叫苦,反倒越发卖力,几根手指指腹早已磨起了水泡。

偶尔学的乏了,君梵便领着她各处走走,缓缓疲乏。

倘或遇见某位神君仙人问起风媱,君梵便说她是自己好友的徒弟,对方亦有好一番客套。

放眼望去,但见天宫金光万道滚霓虹,瑞气千条喷紫雾。其中星罗棋布、大小高矮的宫殿,或金碧辉煌,或巍峨气派,抑或典雅繁复,各具形态,各拥奇伟。

风媱起始总是忍不住新奇道好,亦由衷欣赏这份华丽辉煌。待一月有余后也就不再称奇道好,倒是开始怀恋碧芙山的飞禽走兽与一木一石,怀恋师傅。

琼华宫中。

君梵大殿上铺的是苍青琉璃瓦,八条脊梁,立着八十只瑞兽。一日,他同风媱便飞上屋檐,坐在左侧脊梁上饮酒。

来此近两月,风媱从滴酒不沾到如今已是仙酒亦能入腹三杯而不倒了。

君梵只是偶尔劝她少饮,免得落下嗜酒的毛病。风媱笑他是担心师傅来找他麻烦,并自嘲道她对师傅无足轻重。明明话讲得似玩笑,他却捕捉一丝愁绪。

在君梵思索之际,风媱正掰着手指算日子,“尚有三十三日,师傅出关,我便回去了……真希望时间能再快一些……”

“可是我亏待了姑娘?”

风媱摇首,望他道:“不,就是太好了,不习惯。”她又一笑,“我也想碧芙山了。”

“想那里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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