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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冬兰没再去田里,后来小三醒了,一直闹个不停,喂完了消停一会就又闹起来了。沈冬兰哪忍心丢下哭闹的孩子去田里。抱着小三颠来颠去,却怎么哄都不行,小三还是哭。沈冬兰满头大汗,也有点烦躁,把小三重新放在凉席上。

刚一放下,小三就尿了,脸还憋得通红。这是要拉啊!赶紧又抱起来把一把。把了一会,小三一直使劲,就是拉不出来,又哭起来。

沈冬兰明白,孩子又便秘了。

这时候生活困苦的状况是以后的人想象不出的。连年的减产,大家分得的口粮越来越少,已经不够果腹。哪怕没有新政策出台,大家也甘冒风险自发包产到户,只是为了吃饱饭。生活不给点反作用力,人生就很难调整坐标系。只不过这个反作用力有点大,打击面太广了。

周向南家也是穷困到极点,平时缺衣少食,每天能保证一顿干的吃就不错了。因为周向南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喝粥的时候沈冬兰都是把稠一点的留给周向南,自己喝点稀的。

自留地里或者自家墙根边倒是能种点蔬菜瓜果,但吃起来也是没滋拉味,没有油,分到的那一点油早就吃完了。大人还能将就一下,小孩子可受不了,小三这么大一点的孩子就开始便秘了。真是受罪。

好不容易辅助小三拉出来,太阳已经西斜了。

又奶完两个孩子,沈冬兰发起楞来。这日子越来越难了,沈冬兰感觉已经难以为继了,大人受苦还能硬撑着,看着孩子受罪而无能为力却是最让人抓狂的,满腔的愤懑不知道向哪里发泄。

公社的人离开后周向南就去田里了,中午也没回来吃饭。沈冬兰收拾精神准备做饭。

门口的几只鸡正在抓紧一天中最后的觅食时间,在已经收割过的田里不停地点头,或在捉虫,或在寻觅落下的粮食。

一阵孩子的哭声和鸡煽动翅膀的声音传来。

小四分辨出这是二姐哭了。

沈冬兰从堂屋走出来,只见林月娥一手抱着周杏,一手牵着周梅,风风火火地从大门口走进来,身后跟着自家的大黑狗,不停地摇晃着尾巴。门口觅食的鸡受到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一边。

周梅也被拽得有点跟不上步伐,但周梅性子倔,一声不吭的。

周杏还在哭着,林月娥把周杏往沈冬兰怀里一送,面无表情,“杏子这丫头一点不听话,一直哭一直哭,我带不了。”然后转身就走了。

沈冬兰没吱声,但是很生气,她明白,以前接孩子晚了只会给脸色看,今天这态度应该还有借钱的原因。

“梅子,你妹今个又怎搞的哭了?”

“小叔叔欺负她了,阿爹阿奶也不管。”

沈冬兰听了又是一阵气闷,看了一下杏子,就说:“梅子,哄哄你妹。杏子,听你姐的话。”说完就去厨房准备做饭了。

见沈冬兰走了,周杏很快就收了声,不哭了。

周梅带着妹妹进了屋,屋里已经有些暗了。小三又睡着了,周杏的哭声都没能吵醒他,小四还醒着。小四听着两个姐姐的脚步声,大姐的脚步轻,二姐走路偶尔还会拖地,还是不太稳。

窝窝动了,是大姐在晃。

大姐是家里的老大,以后家里的大部分责任都是她在担着,这点让小四很惭愧。想着心事,感受着身体的摆动,渐渐的眼皮又沉了下来。等小四再次清醒时,天已经黑了。

周向南已经回来了,正在和沈冬兰争执着。

“你看看这天天没穿没吃还缺油少盐的怎么弄?今天小三又屙不出屎了,阿娘拿过来的那瓶菜油也快吃完了,天天精**算那点油也不管用,你看小三好受罪。”

沈冬兰数落起来,“你伯(be音)你娘心真狠,我们这么难,他们也没说给点,哪怕给壶油,小三也不会屙不出来。”周向南心里也不好受,没出声。

“不说现在,就讲以前你伯当大生产队仓库保管员不少搜罗东西,自己吃不完用不完也没说给我们一点,我们这边跟不是他们下生(后代的意思)似的。”

沈冬兰越说越生气,“你天天给他们干活,你看你娘,孩子带一时就不高兴,还给脸子看。我一天天也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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