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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刚才北冽走出来的时候,穿的是短袖T恤,大冬天的他一向穿得少。可是现在看起来,怎么是长袖了,虽然也是黑色的。

辛茯下意识松手,那袖子滑落下来,将那鹿角纹身遮住。

“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挑战我的耐心,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杀你。”他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她听得清楚,不是北冽,是青崖。

辛茯咽了咽口水,这电停得十分邪乎。

随之而来的,是腹部的痛楚,她这才想起来,临回去之前,好像那个少康在给自己拔刀……

不知谁在一旁燃了烛火,屋子里渐渐亮起来,她这才看清楚。

屋子还是原先幽都那间屋子,自己半靠在榻上,榻前坐着的不是少康,却是青崖。

这会儿他的脸色的确很青。

“不好意思,看错人了……”她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毕竟方才摸了人家一下,大概算是轻薄了。

“看成谁了?”他的声音不怒而威,很有压迫感。

她摆出一个经不住痛楚的表情,“伤口痛得厉害,脑子就不太清楚,恍恍惚惚看成少时一个酒肉朋友……”

青崖起身,“朋友?”

又是不得不仰视他的角度,辛茯纵然反感却不好流露,不过想着这会儿可能北冽暗戳戳躲在青崖的身上看着自己,又严肃不起来,“虽然气度风采不及尊主,身形是有些像的。”

“今日收到广莫书信一封,好似提及编驹山逃出一众人的事,还特别提到了你。你说我回复此信之时,要不要顺便提一提。”他的面容虽隐在暗处,不过目光灼灼完全没有玩笑的意思。

他绝对干得出来,辛茯一点都不怀疑。而且肯定不是书信一封这么简单,必然是捆个结实送回去,还包邮。

“尊主,如我这般蝼蚁之命,怎能劳您如此操心?广莫大人修书跟您,提到我,那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其中必有深意,必然与我无关。”

青崖原本已有不耐之意,听罢倒生了兴趣,“你且说说广莫是如何深意?”

古人绕圈子讲话,一封信写得和八股文一般迂回婉转,辛茯在修心理学课的时候曾经兴致勃勃研究过。看上去不着边际的话,其实很有深意,且层层递进,最后但凡提出要求或是拜托何事,无不显得顺理成章,又不会给人造成压力。

相较之下,如今提笔忘字的年代,手机电脑里的往来,无不精简追求高效,生生少了许多乐趣和境界……

“开首,广莫大人必然寒暄一段,问候不周之山天气如何以及尊主近况,此为安而后情定。接着难免絮絮旧事,融洽一番感情。此时应当提到我等出逃之人,不过三两句便了。此后,提及天下局势,无非三山九部八方八极。说到骋容与兮跇万里,令尊主心有戚戚,却陡然峰回相机言事。无论这事大事小,只怕尊主都会宽容几分……”

她一手捂着伤处,脸色苍白透着中毒的暗青,下巴尖瘦得几乎没了形状。却并不妨碍她眉飞色舞神采奕奕,一番滔滔不绝抑扬顿挫。言辞间虽有些古怪,然也非完全的信口拈来胡说八道。

辛茯当然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虽然和广莫接触过,以自己的专业判断,那个人是个十足的变态,根本不能用常识来推理。眼下只要能装疯卖傻转移开青崖的注意力,不要三俩下将自己送回编驹山去,便达到目的了。

他果然沉默了好一阵,“这种自私逃跑痴人疯语的,广莫居然挂在心上,也是奇闻。”

“还要多谢尊主容我们去东极……”辛茯觉得该道谢的还是要道谢。

“她们,不是你们。”他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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