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依然在春节之后迅速的又进入了打工的潮流,我跟弟弟的留守好像从6岁开始就从来没有中断过。
弟弟开始不在乎母亲什么时候或者是不是在他面前坐车离去,我好像也觉得生活就是如此。
你端午呀,清明呀,七月半呀,就自己回来,你弟弟每周回来,衣服给你奶奶洗。
知道的。
这个是生活费,我给你自己拿着,你自己看着用,你回来了就给你弟弟给一点,他喜欢乱用,不用给太多,还有你放好哈,不要跟人说你手上有钱。
父亲拿出一沓钱,红色的,他很小心,翻开那个大的朔料袋,打开黑色的包包,里面翻了三层才拿出钱来,父亲的手看起来是长满老茧的,指甲很厚,有些在指尖那里直接翻起来了,看起来就像那死了的鱼儿一般。
好好上学哈,高中这几年是最辛苦的。
他看了一眼背后墙面上一整面墙壁,都是我的奖状,笑了一下,好像忽而有了动力一般。
上学之后我带走我自己花的钱,剩余的,我开始放在我房间的柜子里,后来觉得不妥,又放在床底下,看看了房间后面的窗户,我又拿了出来,这窗户晚上要是有人搬了楼梯会不会上来了,最后我觉得可能母亲的主卧会比较安全,窗户朝着前面,有人搬着梯子也不敢些,所以我把剩余的生活费藏在了主卧的床底下。
父亲母亲觉得我花钱自己有数,他们也没有时间管我,从初中开始,我的生活费学费,父亲就一次性给我,连带着跟弟弟的生活费,不过我也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后来我是七月半回来的,七月半鬼节,村里都是要烧服的,叔叔大伯们都没有时间,父亲在电话里说,我要是刚好周末就回去。
奶奶跟我一起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到那本家谱,让我按照上面的人名写服,因此我还受到住在山上的二爷爷的夸赞,说我是不忘祖先的乖孩子。
写完服,拿到空地烧了,奶奶煮了一碗饭,煎了一个鸡蛋,还弄了几块肉,摆在那烧服的旁边。
她爷爷呀,她太公公呀,她太奶奶呀,过来拿钱吧,这都写了名字的,不会错,都来拿吧。
奶奶嘀嘀咕咕半天,像是跟谁聊天一般。
你们这么早就烧服了?
冬花嫂提着一个篮子,也在旁边的空地上烧起来。
火很旺,浓烟从夕阳下去的地方缓缓飘动,冬花嫂穿着印花的上衣,长裤,还是喜欢穿那老式的解放鞋,我跟奶奶离开的时候,看着熊熊火苗和单薄的冬花嫂的背影,感慨诸多。
钱没有了。
什么钱没有了?
我爸爸给的生活费,我放在房间的,没有了。
多少钱,你找了没有,是没有找全吗,来,我跟你再去找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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