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府历七月一日。
金黄色成了这片大地上的主色调,农人的身影,开始活跃在麦浪之中,艳阳高照,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有多么沉重,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这就是人,这就是人生。
肃州,甘州,武威郡,金城郡,长安城,洛阳城,泰州,丰州,江州,吴郡,越郡,纷纷进入了收获的喜悦中,之前的种种,虽说没有忘却,但大多都迅速的释怀了,就像阻挡不了作物的成熟,阻挡不了炙热的阳光,同样,阻挡不了农人收获的热切希望。
同样的时候,只有云州城里,死气沉沉,偌大的一座城,此刻却像是荒无人烟。
檀根斜倚在将军府的那颗歪脖子树下,地面被烤得炙热无比,枝叶稀疏的树根本遮不住烈日,暑期蒸腾,人心烦躁。
鲜戎大军发生了一场无形的兵谏,在各级军官的联名上书和逼迫下,檀根终究是同意了回师救援国内,如此一来,他所有的梦就算是结束了,彻彻底底的结束在了云州城,就像昙花一现,恍如一梦,而且,这梦,是那样的凄惨,损兵折将,丢盔弃甲,仓皇而逃,都成了他檀根这一生的耻辱。
蝉鸣,接连的蝉鸣,耳朵里都快起了茧子。
冷清的将军府,此刻只有那偏将守候在府门外,原本保卫将军府的士兵都已经各自回营,整理行装,准备撤离。
云州城四面的驻军纷纷撤离工事,收拾家当,开始在北城外集结。
归心似箭的鲜戎人一刻也不想耽误。
府门外。
“报将军,各营都准备完毕,可以出发了。”一个小兵飞也似的跑来,急匆匆向着这偏将汇报到。
“好,即刻出发,我马上来。”偏将点点头,待那小兵领命而去,便转身进了将军府,朝着檀根走去。
檀根倦怠的抬了抬眼,看着视线中那个偏将朝自己走来,知道到了动身的时候。
“大人,该出发了。”偏将行礼道。
“嗯,知道了。”檀根平静的说道,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但是看得出,是无尽的失望和落魄。
多少人为梦想跨出的第一步,就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也曾想过,是不是可以重头再来,只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王帐继承人,他是万众瞩目的长老公子,他的生命里,注定没有给他重头再来的机会。
檀根不知怎的,轻蔑一笑,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转身解开腰带,对着那歪脖子树,不紧不慢的撒了一泡尿。
偏将在耐心的等候着,他的心中,依然把檀根视作唯一的西帐大人。
檀根抖了抖身子,浑身舒畅。
“走吧。”檀根转身道。
“大人请!”偏将侧身让开走道。
“一直未问过你的名字,说说吧。”檀根自打从武威郡逃回来,就再没管过军中琐事,所以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个救他一命的车夫,姓甚名谁。
“属下多及”偏将黯然道。
“嗯?”檀根眉头一皱,多及?莫非与多镀有什么关系?
“属下多及!”多及昂然道。
“你和多镀什么关系?”檀根低声问道。
“属下乃多镀将军的侄儿。”多及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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